人离开后不久,不远的一个暗处竟缓缓走出一年轻男子。
墨色锦袍,五官深邃而冷漠,神情莫辨。
墨祈煜刚刚的意思莫非是……
杨鸢洛参加花朝会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嫁给自己?
为什么?
墨西决完全不记得和杨鸢洛之间有过什么能让她情根深种的机会,除了那次害她坠马。
如果那样的经历也能让一个姑娘动心,也未免太荒唐了。
墨西决从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但也同样不相信会有毫无缘由的恨。
而自己和杨鸢洛之间更是连哪怕过节都不曾有过,除了那次害她坠马……
所以难道是为了这个,她才处心积虑的要嫁给他,然后报复?
那就不是荒唐,而是荒谬了。
墨西决百思不得其解。
对杨鸢洛,墨西决曾怀疑过,事实上直到现在,依然保有疑心。
毕竟以一个自幼便饱受苛待的深闺女子而言,她的种种表现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些。
尤其这些日子的种种才艺展现……
蓦地,墨西决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
琴和棋,那般的铿锵凛然杀伐决断,绝不可能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万氏所能教得出的。
不过,倒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早已死了的人。
那个人,好像也曾无缘无故的喜欢过他……
是的,无缘无故。
所以,他从不信。
也……
不后悔杀了她。
“王爷大人,我们这么闯入,真的没问题?”
“放心,本王只是来借用一下他们的乌云踏雪常云清而已。哎哎哎,头低一点,听说这边养了守茶的秘密守卫。”
“……”
不请自来不问自取这类事,杨鸢洛在前世绝没少干,只是万万没想到,如今重操旧业,竟是为了一棵茶树,在堂堂湘王爷的带领下。
据书上记载,那乌云踏雪常云清可不是什么凡品,世所罕见堪称无价之宝。
也不知墨祈煜是如何知晓此处藏了一株,声称要让杨鸢洛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只是却不光明正大的向主人家讨要,居然暗搓搓的跑来偷。
真是全天下皇室的脸都被他丢光了啊……
“这个茶园这么大,我们怎么找?”杨鸢洛从进门便觉得此事极为不靠谱。
“乖徒儿,用用你的脑子……”墨祈煜匍匐着身体在一道一道的茶田间隙穿梭,相当不讲究仪容仪表:“乌云踏雪常云清是何种生长属性,什么样的地方才适合栽植?”
与他一起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杨鸢洛顿时恍然:“噢对,喜阴,根部喜水然不能长于常湿地段,否则根部容易腐烂,初期只生茎鲜少长叶,有异香……”
依着这些分析,两人果然将其找到。然而尚未来得及高兴,便被几条突然窜出的大狼狗吓了一跳。
杨鸢洛本不至于惊慌失措,奈何墨祈煜做贼心虚拔腿就跑,连带着她也只好跟着一起连滚带爬活活被追出了几里地。
算是彻底丢光了两辈子的脸。
接下来的歌舞考较,杨鸢洛的表现基本无功无过。
而杨霁月则在歌艺赛的前一晚,忽然哑了嗓子,只能被迫放弃了花朝会的角逐。
鸡飞狗跳查了一圈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何缘故,但杨霁月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算在了杨鸢洛的头上,所以这几天看着她的目光恨意满溢,简直恨不能扑上来凌迟。
对此,杨鸢洛并不在意也懒得解释,只是心中对杨晓棠的印象略微有了点变化。
不动声色为自己报了仇,还顺便栽赃给了曾对自己有恩之人,不能不说做得漂亮。
本以为是个与世无争的善良小白兔,如今看来,弄不好其实是头深藏不露的狼。
转眼,便是本次花朝会的最后一场,茶艺。
当墨祈煜穿着主考官的青黑鱼纹长袍,俊秀得宛如神邸出现在高台时,杨鸢洛却想起了他那日满身泥土的狼狈,不禁抚了抚额。
而待到考题一出,杨鸢洛即便再镇定,也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写出乌云踏雪常云清的所有习性,并画出品貌。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也就只有他和杨鸢洛,曾亲眼见过这几乎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名茶,究竟是何种模样吧……
为人师者,帮徒弟作弊做成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