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如今算看出来了,只要是姑娘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她拦不拦的根本没用,故此见璎珞已想妥当便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于是当天下午璎珞便有些不大舒服,人也恹恹起来,第二日用过午膳,趁院子中丫鬟都去用饭,璎珞偷偷溜出了落英院,往二门的角门去,片刻云妈妈安排好院子中的事也追了过来,云妈妈在明,璎珞在暗,一前一后到了角门。
看守角门的杨妈妈已经不是头一回放云妈妈出去私见三少爷了,见她来了四下看了看便匆忙打开了角门,道:“云妈妈又给三少爷送吃食啊,快去快回。”
云妈妈却笑着拉了杨妈妈的手,道:“这回我不是要出去,我们姑娘这两日身上有些不爽利,也没什么胃口,中午送银子让大厨房做了几碟子糕点,姑娘念着妹子你多有照顾,专门让我收拾了一些出来送给杨妈妈尝尝。”
云妈妈说着拉着杨妈妈,一面推着往房里走,一面打开食盒给她看,躲在暗处的璎珞凑准时机,一溜烟便蹿出了角门,躲进了紧连的梧桐院。
她刚跑出去,杨妈妈便想起未锁的角门来,笑着道:“云妈妈先坐,等我锁了门泡壶茶,咱姐俩也吃着点心说会子贴心话。”
云妈妈连声应了。
梧桐院,苏景华早便等候着了,见了璎珞便递给她一套小厮的衣裳,璎珞迅速换好,垂着头跟在苏景华身后往府门走。
此时正是府中下人们用午饭的时辰,上下最是松乏,门房里几个小厮聚在一起吃着小酒,见苏景华带着个小厮过来,也没人多在意。
苏景华到了门房附近就装作生气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和身旁小厮拉拉扯扯,小厮点着头弓着身陪着笑,门房看过去,正瞧见苏景华的背影,小厮倒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瞧不清也没人特意跑去看,少爷生着气,跑出去也只有挨脸色看的,赏是不会有的,管这个闲事干什么。
吃着酒的小厮福泉还感叹着,道:“自打三少爷的小厮被挖眼割舌,三少爷的脾气倒是见长了。”
另一个小厮摸了一嘴的油水,用筷子敲着盘子,道:“那可不,老爷为这事专门将三少爷拎到书房教训了一顿,说的就是三少爷性子太软这回事,三少爷就是为了让老爷满意,也不能和从前一个样儿啊。”
又有小厮长叹一声,道:“唉,这主子们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小心些吧,三少爷再怎么不得老爷心那也是少爷,且不说如今还是府里头唯一的少爷呢。”
“说的是,文二爷平日里多嚣张跋扈,这不如今被去了眼挖了舌,照样屁也不敢放一个,听说这两天他病的越发不好了……”
“快别说这事儿了,吃酒吃酒!”
璎珞随着苏景华出了府拐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便有辆马车驶了过来,璎珞自行上了马车,车座上已放了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女装,璎珞利索的换上,又带上了厚厚纱帐的帷帽,敲了敲车壁,苏景华才跳上了马车吩咐开车。
马车滚滚直出城门,往城外灾民聚集之地而去。出了城外头便是一副喧嚣哭喊之声,马车走的很慢,不时就有灾民拦车乞讨。璎珞将车窗推开了些往外看,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拖儿带女,衣衫褴褛,背母携子的逃难人。
地上烂泥地上更是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不少都一动不动的,路上横陈着的人瞧见马车也麻木得不动一下,撞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枯败颓然,茫然无助,叫人瞧了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璎珞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前世大地震时,璎珞也曾带着公司的人上灾区捐赠物品,救助百姓,当时看到的虽也是满目疮痍,可却不时就能见到救灾的车队人员,简易的帐篷之类也有人组织着搭建起来。虽四处倾颓,却还有生的希望,可眼前这些人,似乎已成了等死的活尸,叫璎珞瞧着他们都觉生无可望。
除了这些,城门口已拉起了栅栏,阻止难民大规模进城,难民聚集的地方也时而瞧见身着差服的人驱赶鞭打难民。
璎珞蹙着眉,心里不舒服,索性便关上了车窗。片刻马车便到了城外的临时人市。璎珞带好帷帽跳下马车,苏景华买的三个人,十四五岁的王聪留着看守马车,璎珞带着陆忠和马六并苏景华往里走。
陆忠三十来岁瞧着便像某府上的管事,而马六年轻力壮,一身短打,一看就是护卫随从,璎珞虽是一身女装,却并非华贵的衣料,一瞧便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
富户丫鬟有些小姐身边的,或是少爷的房里人,出了门也爱带着帷帽遮掩了模样,又有一身华服的苏景华在,一行几人瞧着就是寻常商户人出门买人,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这临时的人市四处都是卖身的,有自卖自喊的,有卖儿卖女的,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哭着卖孙的,还有跪在尸身旁边贱卖求口薄棺的。
除了本地的人牙、富户转悠着在挑人,璎珞还听到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更有穿戴风流老鸨打扮的妇人穿梭着专找那水灵的丫头的。
哭喊声,拉扯声一阵阵响起。
人市临着河道,靠河岸的地方摆着许多薄棺木,薄席子,好些人都是这边卖了身,那边直接就换上一口薄棺。璎珞留意了下,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