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什么,”苏行洲倒了一杯热水给楚母,“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点儿事儿没问题。”
他说不出来任何宽慰的话,因为他猜不透楚母的心思。究竟是想让这个男人死,还是希望他能从死神的手下侥幸的逃脱出来。但他知道楚靖海的心思。在楚靖海的眼里,爹还是爹,再渣也是爹。
楚靖海在昏睡的过程中,似乎梦见了很小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就三四岁吧,精雕玉琢的小奶娃,捧着皮球要和自己爸爸玩。那时候楚父非常忙,一把挥开了他,严声呵斥:“你自己玩去!”
他可怜兮兮的走开,孤孤单单的小背影在空荡的楚家大院里格外落寞,然后是保姆阿姨过来,笑着对他说道:“靖海,我的小王子,阿姨和你玩啊?”
“但是爸爸不要我,他不喜欢我。”小小的楚靖海倔强的不流泪,单薄的小肩膀微微颤抖,眼里却有了流泪的神色。他多渴望爸爸能陪他玩一会儿,抱一抱他,像别人的爸爸那样,送他去上学?
他潜意识里比任何人都渴望父爱。
“爸爸太忙了,他是想和靖海玩的哇。”保姆说道。
第二天的时候他收到了新的皮球作为礼物。愧疚的楚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只能用物质去弥补自己时间和感情上的空缺,以为这样可以让楚靖海有一丝的快乐。
可楚靖海还是一个人,母亲偶尔会来看下他,但又会马上的离去。她在房间里哭泣的声音传入了楚靖海的耳朵里,小小的楚靖海仰起白嫩的脸,轻轻的笑了一下,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靖海,你要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高兴一点。
因为他们都没空对你好,你只能自己对自己更好啊。
梦里的日出日落速度比平常更快,转眼就是吵吵闹闹的初中,战斗升级的高中,家庭矛盾一天天的激化。就连在梦里,楚靖海都没有任何父亲和他亲密的影子。直到最后,楚靖海看着男人和自己一样高的背影,轻轻的叫了一声。
“爸爸。”
那男人没有回头的迹象,一直往前方的黑暗处走着。
“爸爸,别走。”
楚靖海又喊道。
男人的肩膀微微颤了颤,他回了头。
“别走……别走。”楚靖海的声音非常轻,“前面太黑了,回来吧,家里有灯。”
他做过多少错事,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在这一刻全部坍塌。梦里的父亲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楚靖海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他以为自己是恨父亲的。
然而并没有,并没有。
他想到他们是有过拥抱的。上小学之前,父亲亲自送他去了小学校门口,然后郑重的对他说道:“你要好好读书。”
之后他抱了抱楚靖海的身体,烟草味儿飘散在童年缥缈的风里,被无数记忆冲散了。
他想到他不管怎么折腾,怎么和他爸爸吵架,父亲总是会问他:“钱够吧兔崽子。”他离家出走,回家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父亲眼神里有那么一点不同。
也许那不是错觉呢?
那肯定不是错觉了。
他高考的时候听哥们儿说自己的父亲去庙里烧香,当时他还打趣儿说大概是烧的送子观音,他只是不肯承认,父亲是在保佑他前程似锦。
直到他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他才发现。
原来他如此的害怕失去这个人,这是他的至亲,好或者不好,都是他的爸爸。也许有的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也不同,他想也许父亲是爱他的。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了楚靖海的脸颊,苏行洲轻轻的叫了叫他:“宝贝儿,做恶梦了吗?”
楚靖海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醒了,他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说道:“没。是挺好的梦。”
“叔叔没事了,送去普通病房了。”苏行洲说道,“我给阿姨在附近开了间房,她也去休息了。”
“恩。”楚靖海转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行洲,谢谢你。”
“我爱你。”苏行洲亲了亲他的额头,“怎么样,舒服点儿了吗?”
楚靖海撑着床坐起来,说道:“恩,几点了?”
“早上八点多了。”苏行洲说,“再请一天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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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多了。”徐灵瞅了眼表,“我竟然睡过头了?”
身边的男人嘟囔了一句,睡就睡过头了吧,这么累的工作做它干嘛。
“不可能,”徐灵揉着眉头,睡了一夜还是头疼,这是身体情况又差了?
“我生物钟一直很准。”徐灵坐起来,“你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回去拍戏。”
“我困嘛明天再说。”
屋子的窗开着,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往里刮。徐灵皱眉,扶着腰关了窗,说道:“你犯神经啊开窗?”
“流通空气。我睡了。”
如果他再早醒一点,可能会闻到屋子里□□的味道。而他身边的男人,刚从外面回来,外面下了雨,他的鞋子还湿湿嗒嗒的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