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商量余地。他咧起嘴角装作轻松的教训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语气明显有变调:“不要那么幼稚,晓翎,你不可以那么幼稚!这是赌桌,无论蹲在街边和小孩子赌玩具泰迪熊还是在金块酒店的vip房间里玩十几万的牌,赌桌就是赌桌!当我将钱推向彩池中间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了。要么我就整个赢过来,要么我就失去它们,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沃克的语气时而急速,时而刻意放缓,以表示自己很清醒。
“无论你要赌什么,无论你是巨鲨王还是虾米,只要在牌桌上坐下了,就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一点。”沃克转向前方,双眼惘然,像是在告诉自己。
“愿赌服输!”
“在牌桌上,决不能输打赢要。”沃克喃喃自语,胃里一阵抽搐,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那个混蛋继父教会他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你还是先回去吧,你是荷官,中途离开对他们太失礼了。”沃克用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对方晓翎说。
方晓翎伸手握着沃克的手,感到一片冰凉,沃克调转了脸不去理她。方晓翎想起余洋对她说过,男人这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便只好无奈的走了。她心里想着的是,回去还是得和邓肯谈谈,相信邓肯应该会愿意将钱还给沃克。
方晓翎走远了,沃克才转向,透过交错的人群,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语发呆,左耳入右耳出的是阿方索在絮絮叨叨的老生常谈。诸如这个女孩子不错,你不应该这样的态度,不要再吊儿郎当的混迹赌场之类。这时候,一个头发蓬松染得五颜六se,走路一摇三摆的家伙在阿方索的摊位上拿了好几份热狗,一打啤酒,包装好之后提起就走,也不给钱。
“嗨,你还没给钱!”阿方索年纪大了,可嗓门吼起来还是中气十足。
“老头,你傻了不是?哥在这里吃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钱?这是你欠我们那笔钱的利息。”那人嘴上打了好几个环,说话含糊不清。
“那笔钱上星期已经还清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算是拿一包纸巾都要给钱。”阿方索挺起胸膛,充满自豪的对他说。
那人倒没质疑阿方索的话,切一声丢下手上的东西,扬长而去。
“你帮那个混蛋还清了债务?”沃克感到不可思议。
阿方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认为是奥尔登害了你,也害了你妈妈。可是,他人毕竟是你妈妈失手打死的。虽说他是咎由自取,我一点也不怪你妈妈,可人总不能背着一屁股债去见上帝。”
这人渣,死后连地狱都不会收,有资格去见上帝么?沃克从长凳上跳起来,来到阿方索面前,伸出手掌,手心放着一只铜戒指。
“这是?”阿方索不解。
“五百元。”沃克面不红心不跳。
阿方索登时脸se大变,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打着颤指着那只戒指说:“这只戒指,你十年前就卖给我了。我现在……我现在就要收回去。”他一把夺过戒指:“你休想将它卖给别人!”
沃克沉着脸盯着阿方索,这糟老头子,一把就可以推倒在地,抢去他的钱箱。这个叔叔那充满皱纹的老脸又是气愤又是悲伤失望。他点点头,摸遍全身拿出仅有的几十块钱放在摊位上:“这是热狗的钱。”然后他抬头四下张望,找到刚才那个发se鲜艳的人的背影,小跑着追了过去。
阿方索没留意他跟着什么人去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叹息:“这孩子,和奥尔登不是亲生父子,可怎么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摸一样。黛娜,在天堂里可看着你的儿子啊。”
黑衣人正走向那监视金块酒店现场牌桌的房间,他在门口停了下来,因为他还在打电话。他低声对电话那边的人吩咐着:“没问题,这笔数记我的帐上,你放心借钱给那个年轻人。给他5000元好了。嗯,你记着,找人跟踪他接着上哪去,当他在牌桌上坐下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
结束了通话,黑衣人才打开房门,屏幕监控已经终止,埃里克饮完桌面上那瓶酒,看样子要走了。
“牌局停了么?”黑衣人问。
“嗯,那年轻人输光了,看样子是他所有的财产,可悲的家伙。他失魂落魄的走了,挤出来的笑容比蜡像还假。发牌的女孩不顾邓肯的阻拦,追了出去。几个人留下来聊了一会,没等到女孩回来,就散了。最后留下的是陈强尼和邓肯,他们要支付场费。陈强尼还问邓肯,那个叫……少玲的女孩?带来了个怎样的朋友。她会不会要求邓肯将赢到的钱还给她朋友。邓肯说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他会处理好的。呵呵,我看邓肯的女友有劈腿的可能。”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找机会接近这个女孩。你该明白,一个牌手身边的女人会有多大程度影响到这个人的发挥。”
“我是想赢邓肯,可没必要出这种yin招。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女伴。”埃里克走出房间前又停下来对黑衣人说:“对了,下一次我自己带酒来,你的这些所谓收藏根本就不能喝。”
沃克对自己能借到钱感到很意外,他原本已经一文不名,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像他这种既不是熟脸,又没有任何担保的人来说,就算是赌场吸血鬼都不会感兴趣。他跟着那个人找到了放债的老大,这张脸依稀还认得,十年前曾不止一次在夜里敲过他的家门,为母亲和他带来恶梦的容貌深深印在脑海里。沃克只希望他今天心情好,借给他几百元。没想到,这个人一脸狞笑着,说至少要借5000元!
“今天开始计利息,每七天算是一期,每期10%,利上滚利。连续三期没利息还,你懂的。明白的话,在这里按个手指+模就可以拿钱走。”
就算马上要饿死,也不能借赌场高利贷的钱。这句话,在他还听不懂的时候,沃克的继父就对他母亲黛娜说过。而沃克也对方晓翎这样说过,可现在,他毫不犹豫的在借据上打上了一记鲜红的烙印。这是他第一次,那个混蛋继父一定曾经也有那么第一次。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去想。刚才明明伸手问阿方索,他都会给自己几百元。可他还是将戒指拿了出来,他宁可欠高利贷的钱,也不愿意再欠那个老人。
“你要钱,还是要筹码?”老大问沃克。
“筹码,我就在外面打牌。等会,要么我马上回来还你钱,要么你敲碎我的脑袋扔到后巷。”
“那你等一下。”老大向身边的人打了个眼se,那人走了开去。又等了好一会,当沃克以为有什么变数的时候,那人才回来,将一枚5000元的筹码放在桌上。
拿起那枚轻飘飘的筹码,沃克头也不会的走了出去。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有很多枚这样的筹码。现在,仅有的一枚,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握在手里,被捂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