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丝丝微风吹起了蔡温两鬓花白,他嘴里低声念到:“楼恩公,这是我蔡温唯一能为你们做的,愿你们安息。”丝丝话音,随风散去,一切如昨。
此时,辰王府里最是痛苦悲哀的莫过于秦殇了。一大早她便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泣诉道:“都是你,秦忧,若不是你,我秦殇也不会有此下场。这本该是你受的罪,为何都要我来承担。”说罢一脚踢倒旁边的凳子。
辰王站在内院,身后跪着几个异服的人,可见不是东耀之人。“主子,你若肯去西耀,西耀君主定厚礼迎回。”那几个人下跪说道。
辰王转身看着他们道:“一切待去了平阳城再行商议,你们留下来,去寒宫保护好母妃。”
“属下遵命。”留下一句话,他们就一同离开了。
辰王离开东都的那一天,没有一个官员来送行。平日站在同一条船的人,现在已经形同陌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大多是各自飞,况他们只是因为利益才站在同一战线,现在利益已断,还不走,更待何时。
简陋的行李,马车辘辘远行。辰王与秦殇同坐一架马车,两人静坐无言。秦殇偷偷看了辰王一眼,转而快速捏紧自己的手帕。秦殇心里暗想,我现在的身旁的一切都是秦忧的,我又是谁,想到这里她低垂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马车出了东都,渐渐驶出官道。路开始不平坦,马车不时地颠簸起来。秦殇更是烦恼,可是辰王却是一脸平静地闭目养神。
忽然,清清扬扬的琴声顿起,紧紧地吸引着人的神经。是《阳关月》,曾经辰王在东都的时候早已经听闻过。那时候,正是楼易瑶十八岁生辰,他邀请众多太学生到相府去贺生辰。
那时候,隔着珠帘,他们一群年轻少年玩得正兴的时候,琴声顿起。也如今日的悠悠扬扬,悠扬中带着磅礴。让人置身于阳关秋月之中,月下有孤烟,孤烟纵横与山川深涧之间。“楼兄啊,这是什么曲子如此动听,即使听上几百次也不见得会生厌呢。”那时候,还是风流俊朗的三皇子逸辰轻摇着折扇问楼易瑶。
楼易瑶喝着酒,自豪地说道:“这是我家妹妹自创的一首《阳关月》,我家妹妹啊,可厉害了、、、”当时,不知道楼易瑶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他说了很多关于他妹妹的事情,让三皇子很是上心。
“停车。”忽然,辰王轻呵道。不顾秦殇的惊讶,辰王立即跳下马车。
四周寂静,空无一人。琴声悠远传来,牵引着辰王前行。踏过杂草丛生的小径,他来到了一条溪流的上游。
一块巨大的巨石旁边,端坐着一个身着玄衣,白发及腰的女子,素手抚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待辰王走进,看清她的面容,忽地踉跄来到她跟前。手指指着她,不敢置信地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楼璇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璇玑双手按住琴弦,琴声乍然而止。璇玑拂袖站起身来,一头华白的头发更是触目惊心,她笑道,笑得肆意,“你不是也没有死么?我哥哥死了,而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你、你、你是恶魔。”辰王忽然指着向他走来的璇玑,颤声说道,几近疯狂。
璇玑逼近他,一声声扎进他心底,“你这样的人,也配去争这天下么?如此卑鄙的手段,心里总想着依靠一切外在力量。无论是威胁他人,还是仰仗着陛下的宠爱,你这样的人,是不配去妄想这江山的。”说罢转身离开。
辰王独自站在溪水旁,他看向溪流,水面倒影下自己的影子。对啊,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就是如这溪水里面的人一般么?嘴角浮现阴险的笑容,水中的倒影更是扭曲异常。
当辰王回到马车时,秦殇明显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可是她又想不清楚是什么。
马车渐渐消失在一片黄尘之中,尘埃落定。璇玑站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暮雨。暮雨疑惑地问道:“璇玑姑娘,你为何不杀了他?”
璇玑转身,撇了她一眼,怀疑道:“暮雨姑娘,你当真是北耀太子北烨华的属下?”
暮雨叹息道:“千真万确,璇玑姑娘每次都提起我家主公,是何意?”说罢,还不忘对璇玑挤眉弄眼。
璇玑更是藐视了她一眼,沉声道:“辰王现在虽为平阳王,但是他幕后的势力也是牵涉到了西耀。这不得不注意,若是一个不谨慎很容易出事,况且,纵使杀他千百遍,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
暮雨不服气道:“难道就让那些坏人逍遥过活么?”
璇玑拂了下衣袍,转身往回走,暮雨抱着绿绮琴跟在她身后。缥缈而又有力的声音传入暮雨耳朵中,“那些命债,定当讨回,只是要复仇的话,那么就让他们失去最重要而且最想得到的东西就好了。得不到永远是最致命的伤痛,既然他们都想要这天下,那么我们就夺过来。”
暮雨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墨色的衣袍隐于暮色,只是那一头华白的头发是那么的刺目而惊心。那言语是那般的肆意,却又是那般的傲然,那么的睥睨万象。或许,那样的女子,定然可以踏出一条不平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