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怀疑而对吉尔曼帝国的使团成员用什么私刑去逼问——虽然手握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但一位强者真正的强大并非体现在他使用力量的多少,而在于使用力量时的自律程度。
墨菲斯明白自己的处事原则,对于卡尔的不配合,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只是默默的坐在书房,有些出神的翻看着自己从塔伦斯学院拿回的那写“神学大全”最后部分。
自己在离开拜占庭后因为整日为求生而奔波似乎已经忘记去阅读这些深奥典籍,那段时间墨菲斯脑海内所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实力,如今当这个大陆的大多数存在对自己已然毫无威胁时,他明白,这些深奥典籍教会自己的,将是艰苦训练所无法企及的精神层次提升。
浮躁的内心逐渐安稳,墨菲斯坐在书桌前静静阅读,不过在傍晚时分,他的房门却被轻轻敲响。
转过头,小萝莉安达里尔竟是一个人来到了他的书房前,这让墨菲斯疑惑万分,不过他还是礼貌请她就坐,问道:“有事情?”
自从记忆被封存后内心一直迷茫自己人生目标的她在墨菲斯的建议下去阅读书籍,不过今天显然她从书本中得到了某些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实——
“我发现,我自己生活的年代似乎并不该是现在。”
“何以见得?”
墨菲斯只是扬了扬眉毛,并没有过多意外——他并不明白安达里尔保存的记忆内都包括什么,所以才故意把那些有关历史的书籍给她看,此刻看起来,安达里尔并没有将自己的过去彻底遗忘。
“我是古西迦帝国的祭祀,我进入了修道院,可是我的记忆到此为止——而这些书本却告诉我,那些东西距离现在已经有上千年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萝莉的表情有些混乱,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一并抱过来的四五本书,“我不属于这个年代,我早该死掉了,不是么?”
“别告诉我你以为自己是鬼魂。”
墨菲斯有些想笑,眼前的安达里尔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迷茫而充满对未知的恐惧——这是以往在“痛苦之母”身上根本无法看到的,她平时的坚强和冷酷都是对自己并不成熟的认知的掩饰,如今这些在墨菲斯摆在她残酷的事实面前尽数消失,也让她彻底失去了自己以往的镇定。
“那我是什么?”
安达里尔有些失神,她缓缓抬起目光,“我想不起任何事情,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在修道院获得了大祭司的夸赞,而修道院也因为我得到了更多信徒,至于以后...”
“我睁开眼,看到的城市便是西塞林城。”
“你忘记了这些发生的事情,可是你却知道我叫什么,并且知道自己身处城市的名字,想知道原因么?”
墨菲斯望着眼前迷茫的小萝莉,轻声道:“人总会希望忘记自己不愿回忆的事情,而记住那些能帮助你走向美好的——这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曾经的你做出的选择。一千年时间...如果你真的活了下来,你认为自己会体会到什么?”
“我会...目睹几十代人的苍老死去,目睹权力更替,目睹世界在我面前渐渐改变,帝国消失和崛起,生命诞生与逝去...”安达里尔出神的按照墨菲斯的假设幻想着这一切,“而我也将在这过程中逐渐对一切失去兴趣,不是么?修道院的祭司长告诉过我,神对于事件万物并没有兴趣,他们只不过在看着我们,就像是看着一群奔波的蚂蚁。”
“很不错的比喻。”
墨菲斯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继续说。”
“一千年...我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多变化,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这么久的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恐怕现在连骨头渣都成为尘土了?”
安达里尔伸出手掌,细嫩白皙的手臂在缓缓落入地平线的夕阳中被染成了金色,她凝视着,声音却是突然多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恐惧——“我会变老,衰老..就像那些驼背的老者,我的面容会干枯,最终成为让人鄙夷的存在,是不是?”
她望着墨菲斯,瞪大的眼睛有些晶莹,然而墨菲斯却没有什么犹豫的点点头,有些残酷的回道:“是的。”
这句话让安达里尔突然间泄了气般不再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望着那几本史书,不再言语。
墨菲斯回忆着自己和安达里尔接触的所有细节,最终伸手将那几本书拿起放回书架,背对着这个遗失记忆的小萝莉道:“一个人活着,最终是为了什么?”
“为了拥有让人艳羡的美貌?为了获取让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权势?还是为了站在万人之上,去俯瞰所谓的凡人?”
他转过身,坐在这位萝莉面前指了指自己道:“我并非看了几本书便要和别人讲无数道理的人,我也并不打算和你去解释人生在世活着的意义。”
“我也不会告诉你追求容颜永驻是否是正确的人生目标,每个人的生活都要靠自己去一步一步走下——我唯一能和你说的,就是一个很浅显的事实。”
他摊开手掌,“你在活了一千年以后,选择封存那些自己不愿再一次想起的东西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如今,当你再一次拥有选择机会的时候,最好慎重考虑自己是否会重蹈覆辙。”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蹈覆辙...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什么。”
安达里尔抬起头,对于墨菲斯话语很是不解。
“不知道,才是最大的优势。”墨菲斯轻声回答:“因为你会无比慎重地对待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了。”安达里尔沉默半晌,最终起身告退,虽然眼中尚且有迷茫,但她却渐渐的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安达里尔找上了静静在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出神的阿什坎迪,自安达里尔“失忆”之后,她和阿什坎迪的相处称得上极为平和——两人的话语不会很多,安达里尔却本能地不敢在这位“姐姐”面前有丝毫放肆。
如今,当将自己同样的疑问扔给眼前的阿什坎迪时,得到了一个让她沉默的答案。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血族静静的望着对自己人生感到迷茫的安达里尔,轻声道:“遗忘记忆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遗忘,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那些伤痕——通常这样的伤痕是难以愈合的,而因为我们有这种能力,才选择了‘遗忘’。”
“能力?”
“可以将记忆完全封存的法阵只能是做到‘灵魂封锁’的高级别法阵,如果世界上很多人能做到这一点,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的苦难了。”
阿什坎迪微微笑着,伸手点了点安达里尔的眉头,“不要总是皱眉,我们的烦恼虽然很多,但是需要记住的,只能是那些让我们快乐的,选择遗忘,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阿什坎迪姐姐,为什么要重新开始?”
“因为,它会让你不再犯下那些自己都不曾原谅的错误。”
这位血族轻声回答道,目光望着窗外,她说出了那个让安达里尔都愣住的事实——“遗忘...我何尝不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