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琥珀色瞳仁变成月光的洁白,他有些看呆了,整个世界除了那道光,全部沉寂了。突然,一阵喧哗将他从梦幻中惊醒。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道光不见了。他顺着罗帕雷斯的目光看去,一个将两鬓的一缕黑发向脑后掐着、带一顶浅绿帽子的少女站在人群的中央,她穿着上半身是纯白带花边,下半身是浅绿的高腰长裙,浅绿的花边在胸前绕了一圈,腰带紧紧束着纤细的腰,个子不高不矮,不是瘦的像柳枝似的美人,甚至是丰腴的,但是看起来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艾拉翡深吸一口气。他远远便看到一张笑的很舒心的俏脸,白皙,精致,像是瓷娃娃一样,但是那双眼睛非常灵动,望着你便能看穿你的心一样,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而且他确实那么做了,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热,是不是拥挤,已经迫不及待走到少女身边,向她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艾拉翡,是斯巴达克朗学院的学生!”他仗着自己手劲大,推开两个围着少女的粗腰粗胳膊的女人,谦恭的向对方鞠躬行礼,微笑着和对方说话。
“我叫凯瑟琳!“少女把头转向他,带着同样的微笑行屈膝礼。
“听说凯瑟琳小姐要举行篝火晚会,我和我的朋友可以有幸参加吗?”
“当然可以,你们谁来大家都会欢迎的。”凯瑟琳笑着说,然后和自己的女仆转身进了客栈,甚至都没问问艾拉翡的朋友是谁。
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他指挥着仆人将最后一辆车里的物资拖到别的地方去,显然,他们要去准备晚会了。但是没有看到弹琴的乐师和唱歌的优伶。艾拉翡回到朋友身边。人群渐渐散去,他们相视而笑,走进院内打算去吃早餐。
他们吃了一顿几天来最乏味的一顿早餐,自从见到那个叫凯瑟琳的少女后,别的人在他们眼里都黯然失色。罗帕雷斯看着窗户前那盆绿色植物,一滴露珠滴在叶尖上。他觉得自己精神恍惚,无法集中精力想事情。叹息一声,只吃了少量的食物,就上楼进来自己的房间。
他住在二楼靠边上的房间,房间光线明亮,视野开阔,能看到院子里和所有客房的动静,也能看到大海和山脉。他坐在窗前一张原色的木桌前,打开摆在桌子上的一本《植物种类及习性说明》的教科书,书上对某些植物的介绍十分简陋,但是点名了生长地址和环境,他要做的就是进入素有“野生动物王国”的百达娜山峰,采集注解不明的植被标本,对它们的用途和习性做进一步了解。罗帕雷斯深深吸了口气,隐约想到晚上的篝火晚会。
只听一声“咯吱”的响声,对面房间的窗户打开了,用一根木屑往外撑着。罗帕雷斯看到粉红帽子和淡蓝色衣裙的女人站在窗户后面聊天,她们表情激动,热烈的指着院子的花和挂在树上的贝壳谈论着什么,隐约能听到几个清楚的字。他尽量让自己藏在墙壁后面,不让对方因看到自己而感到尴尬。他移开凳子,侧着身子靠到墙边,斜着的那所半开窗户的客房,柏耳克在走来走去。罗帕雷斯苦笑一声,感觉自己无意间成了偷窥他人的轻浮之徒,他伸手把窗户关上,房间里光线暗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坐立难安。他换了一身麻布的短衣长裤,戴上挂着黑纱布的斗笠,背上竹篓和拿起手杖,穿上登山的木屐,把自己打扮成农夫的样子,出门去了心里一直想着的烟雾缭绕,如仙境般的百达娜山峰。
罗帕雷斯乘坐出租马车到达山脚下,从一条蜿蜒的陡峭小路往上攀登。进入丛林,路面变宽阔了了,蝎子翘着尾巴在巨石旁堆着腐朽叶子里爬行,发出沙沙的响声;小蜥蜴趴在高大的树杆上,好奇的看着登山的行人,阳光照射在它斑驳的皮肤上,发出璀璨的光芒;藤蔓缠绕在树木之间,破裂的蜘蛛网随意挂在树上;一株株小草从残留的积雪里伸出来,云雀停止弯腰的树枝上,冲着树林的其它同伴鸣叫。他沿着一条从高处垂直落下的溪流往上爬,揪住茂盛的草木,灵活的越过一个个可能掉进溪水的险峰。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把拐杖插在衣领里,揪着两条坚硬的树藤,翻过身子朝下看。他被自己所在的位置吓出一身冷汗,感觉自己挂在了陡峻的悬崖的半空中,但是放眼望去,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他又觉得不虚此行。
他休息了片刻,鼓足气力又往上攀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突触。茂密的蕨类植被覆盖在裸露的黄土层表面,向外生长的树木横亘在半空中。突然,一只觅食的秃鹰悄悄的,像是发出的利箭,凶狠的朝尚未知觉的罗帕雷斯扑来。偷袭的秃鹰比普通的大上好几倍,翅膀像是两扇门帘,发足猛力朝美味的猎物铺过去。巨大的阴影出现在陡峭的石壁上,罗帕雷斯感觉自己被一块阴云笼罩,阳光远离自己而去。他下意识的从衣服里抽出手杖,狠狠的朝一块庞然大物抽过去。同时,一只刚硬的利爪将他提起,飞向了远离地面的空中。罗帕雷斯一阵晕眩,低头看见一只麋鹿跳过山涧的小溪。他控制住失去重力的呕吐、晕眩产生的不适感,伸手抓住鹰的石柱一般的脚,像染黑扩大的鸡脚,热乎乎的感觉传到他手心。他用力把鹰身往下甩,但是巨鹰纹丝不动。一股强大的热流涌上心头,他琥珀色的瞳仁发出白光,眼神犀利,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他用力爬到鹰的背上,用瘦小的手掐住鹰脖子,一股从生命之初创造的热力涌进他的身体,既神秘又可怕。他掰过巨鹰的头,鹰眼圆溜溜的黑褐色眼珠的眼睛接触到罗帕雷斯的眼睛,受到蛊惑,按照骑在它背上的主人的心愿,在山麓的一块谷地停下来,那里流淌着一条溪流,溪流的源泉在山顶,冰雪融化汇集了这条溪流。
罗帕雷斯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望着高高的旋转的天空,胃里一阵难受。他闭上眼睛,意识到了另一个地方,它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刚才遇险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像是一条巨大蜥蜴的物体,手脚并用,非常灵活的往山上爬,好比人在陆上走一样轻松自如。他努力想看清黑袍里面罩着的东西,但是那团东西似乎发现了自己,锐利的眼睛朝自己扫过来,一种可怕的恐惧笼罩了他,突然惊醒了。他支撑着手臂,坐起身,不可思议的想着发出和看到的一切。他走到那条溪流旁边蹲下,用冰冷刺骨的溪水浇在自己脸上,他感觉自己血液全沸腾了起来,一头扎进水里面,发现自己不用闭气,可以睁开眼睛看清楚水底的景色,听见水里嗡嗡的生物的交谈,他恐惧的挣脱出来,水渍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进他若隐若现的锁骨里。斗笠早就不知何时丢掉了,连竹篓和记录的笔记本也一并丢失,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头脑里乱糟糟的,急喘着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试着寻找出去的路,他把一切都归咎于神秘莫测的环境,让他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