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真实历程,他对这段在图书观里已经被渲染得五颜六色的历史充满了好奇,他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沉迷了进去,成了一个并不纯粹的观察者和记录者,并且在不知不觉地间从爷爷略显啰嗦的讲述里,挖掘出一个又一个伟岸的身影,结合自己的主观臆想,将他们复原得栩栩如生。
“那一仗沒打多长时间,九十三团的主力很快就赶过來了,随军医生给杜歪嘴动了手术,把子弹挖出來之后,不到半个月他就又活蹦乱跳了。”猜不到自家晚辈此刻心里的想法,张松龄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拍打着手边的大桥栏杆,絮絮地补充。
桥不是杨家集那座,水也不是察察哈尔南部那条,但是浑浊的河水和两岸干渴的土地,却与当年是同样颜色,在他的记忆里,那场短促激烈的战斗,是与晋绥军九十三团最后的一次并肩作战,下一次他与邵雍等人再见面,已经是八年之后的张家口,接下來的平津战役,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第二、第三兵团,各路地方武装,以伤亡四万人的代价,迫降了傅作义将军指挥的十三个军五十个师共五十二万余众,彻底锁定了国共之争的胜局。
“九十三团很快就上來了,那日本人的下村大队呢,又被你们给全歼了,。”张约翰的目光焦点始终和自家祖父不一样,愣了愣,大声追问。
“跑了。”张松龄笑着耸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豪,“沒等九十三团赶到,就跑掉了,不愧绰号是‘跑不死的下村大队’,撤退得非常迅速果断,让人根本來不及去追。”
“跑了,。”曾经在太平洋战场上发动过神风攻击的日军,居然也会临阵脱逃,这个事实再度令张约翰大跌眼镜,他以前接触到的影视和作品里头,无论是中国作家写的,还是美国作家写的,日军都是勇敢和古板的代名词,打仗之时明知道失败已经不可挽回,也要死撑到底,绝不做任何变通和退缩选择,谁料在自家祖父这里,当年的日本军队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也沒什么两样,居然也会坐视友军被全歼却见死不救,也会虚报战果、遮掩自家损失,也会临阵脱逃,并且还为之寻找出许多漂亮借口。
“当然跑了。”那天的情景,令张松龄每次回忆起來都得意洋洋,“前方是我们和骑兵营,两家算在一起总兵力已经不比他差多少,身后还有九十三团正迅速往桥这边赶,如果下村大队再不逃的话,不是自己找死么,。”
“那你们从此就彻底脱离险境了吧,。”张约翰的情绪受到了祖父的感染,笑呵呵地推断。
“沒有。”张松龄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当年集宁附近有两条河,过了七金河之后,还有一条纳林河,晋军骑一师堵住了纳林河大桥,勒令我们和九十三团就地接受改编。”(注1)
注1:晋军骑一师,阎锡山麾下精锐,在抗战初期曾经立下不少战功,1940年师长赵瑞奉命与日军接触,商讨“和平共存”大计,1942年在山西净化与日军作战时失败被围,全师奉命投敌,被改编为山西剿共军,日本战败后,该师回归阎锡山旗下,太原战役前夕,赵瑞不看好阎锡山的前途,阵前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