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从屋内传来,而这一次霍光感觉司马相如的声音似乎比前日还要虚弱,而且那种行将就木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霍光和李妍走进司马相如的房间,李妍很乖巧的坐到司马相如病榻边,就像是照顾一位久病的亲人。而霍光一进去就下意识的了一眼司马相如病榻一侧的地面,因为上次霍光在这里到了刀笔雕刻竹简的粉末,不过这一次霍光发现地面干干净净,并没有刻写竹简的痕迹。
“阿光,我恐怕命不久矣,这羌笛吹奏之法我已经为你刻录在这册竹简上,以后你自己练习就可以了。”霍光以走进屋内,司马相如的目光就落在霍光身上,同时一只手从被窝中拿出一卷竹简示意霍光收下。
“这……”霍光先是迟疑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伸手接过竹简。
霍光迟疑主要还是太过意外了,可以说司马相如将羌笛吹奏之法刻在竹简上交给霍光完全不符合常理。首先羌笛的基本吹奏技巧前日司马相如已经告诉了霍光,即便没有司马相如的教授,霍光只要勤加练习也能吹好羌笛。在这个时代要刻录一册竹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像司马相如身体如此不堪,更没理由为了一个羌笛吹奏之法还去刻成竹简。
另外还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就是,霍光是前天才认识司马相如的,而这样一册竹简正常人也要花写功法才能完成,除非司马相如在很早就刻录好了,不然一天多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
霍光好奇的接过竹简,目光不由的就落在了第一片竹简上。不过这一顿时让霍光一头雾水,他只了第一片竹简上的几十个字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霍光下意识的向司马相如,眼神中带着询问的神色,而此时司马相如也开口说道:“我司马相如这一生徒负虚名,空有一腔抱负,临死方才知道,再华丽的辞赋终究只是无用之物,到头来也只能终老山村。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文君,此物托付与你,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文君。”
司马相如眼神涣散,不过言语间却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不过他这些话却明显是在交待后事。他将书简交到霍光手上,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就要解脱一般。
李妍也发现司马相如言语有些异样,而后目光也落在了霍光手中的书简上,不过李妍并不识字,她也不知道司马相让给霍光的书简上究竟刻的是什么,至少李妍也不相信如此郑重,甚至等于托付后事的书简会只是羌笛吹奏之法。
霍光手握竹简,只有他明白司马相如最后那番感慨的意思,更能体会到司马相如话语中的无奈。其实霍光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只不过此刻再在司马相如身上一比照,就显得越发清晰了。
司马相如也算名垂青史,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帝王的一枚棋子。司马相如年轻的时候,汉武帝欣赏他的文采,便让他随侍左右,表面起来风光无限,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供汉武帝娱乐罢了。再后来司马相如虽然也官加中郎将,更是持节出使西南夷,可这也不过是汉武帝利用司马相如在巴蜀的民望来巩固帝国的统治。再现在的司马相如,大有一种鸟尽弓藏的感觉,当然这也不是司马相如一个人的特例,其实古往今来为臣者莫不如此!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以子侄之礼待婶婶。”霍光无法拒绝司马相如最后这个请求,而且不完全是因为手中这册书简。
“让我安静休息一会吧!”司马相如如释重负的说道,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霍光拉了下李妍,示意她与自己出去。这个时候霍光真的不想在多说什么,司马相如那番话和这册书简突然让霍光明白了许多东西。甚至霍光明白了,司马相如其实到死都不过是汉武帝的一枚棋子。
这一刻霍光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从司马相如身上,霍光也清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原本历史上的霍光与司马相如其实本质上并无区别,都不过是汉武帝手中的一枚棋子,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霍光这枚棋子的用处要大一些。而司马相如还好,至少他死的死后明白了,可霍光到汉武帝死后都还按照汉武帝设计好的路线在走。此刻霍光发现原本历史上的自己竟然如此可悲,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汉武帝太厉害了,他将整个天下玩弄于骨掌之中,甚至在他死后几十年历史依然是按他的设计在进行……
一种想要打破枷锁,活出自我的心态在霍光心中萌生,这也是穿越之后第一次霍光有了强烈的权利欲,而原本历史中霍光的成就,也已经远远无法满足现在的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