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跟在诸葛亮的身后,缓步走进了后帐。从诸葛亮微躬的背影看得出来,他刚才也很紧张。对此,马谡非常感激,是诸葛亮力排众议,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出兵陇右,成功的机会非常大,一旦他这个前锋大将立了功,以后还有谁敢说他是不懂兵事的书生,赵括一般的人物?
而对于诸葛亮来说,违众提拔他马谡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大获成功,那当然是件好事,可以证明他的眼光没错,从此多一个掌握重兵的心腹,对兵权的掌握更加牢固,可是如果败了,那将他面对无数的非议,即使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不能无视汹汹群议。
作为诸葛亮的心腹,马谡太清楚做出这个决定对诸葛亮来说需要多少勇气。也正因为如此,马谡更感激诸葛亮,更想立功报效诸葛亮的赏识和信任。
“丞相,你累了吧,先坐下休息片刻。”
马谡主动的扶着诸葛亮到榻上躺下,又拿来布巾,在滚烫的热水里沾湿,拧得干湿正好,覆在诸葛亮的脸上。诸葛亮这些天压力太大,没有哪一天不忙到深夜的,精神还好,体力却有些不佳。
“幼常,孟达已经举事,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不知道江东的情况如何。”诸葛亮的脸上盖着热巾,声音有些沉闷。“我很担心孙权会不守信用,想作壁上观,从中渔利。”
“丞相,依我看,应该不会。去年孙权趁魏有大丧,起兵伐魏,结果小受挫折,这口气,他岂能咽得下去?”
诸葛亮苦笑一声。去年那场战事,领兵的江东大将就是他的兄长诸葛瑾,结果一战即溃,大败而归,死伤数千人,连副将张霸都折在阵中。这岂是小受挫折?马谡这么说,无非是想给他留点面子而已,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北伐,一方面是考虑到孙权那个人好面子,自以为曹操、刘备死后,天下最有才能的就是他,曹丕都不在他的眼中,何况曹睿,结果被曹睿打得灰头土脸,损失折将是小,丢脸是大,以孙权的性格,他肯定要找回这个面子。
而他自己同样也因为去年的那场战事受到了置疑。他的兄长大败,也让人怀疑到他的用兵能力。长兄不是用兵之才,三弟诸葛均也是个中才,那他很可能也不适合带兵,前年的南征也值得怀疑。面对这种质疑,怎么能证明自己?只有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让那些人闭嘴。
北伐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实现先帝的遗愿,可是不得不说,这里面有这个考虑。正因为如此,北伐只能胜,不能败,魏延的计划虽好,风险却实在太大,一旦有什么疏忽,那一万多人就会成为一个不能忽视的损失。不管他取得多大的胜利,折损一万多精锐,都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更何况还有魏延这个大将。
对于魏延,诸葛亮的心情很复杂。魏延的脾气和他的能力一样突出,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不仅可以伤人,更容易伤己。如果魏延能有赵云那样的涵养,那该多完美啊。
诸葛亮一时出神,没有回答马谡的话,马谡以为他要休息片刻,放轻脚步退了出去。站在帐外,看着远处的青山白云,马谡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嘴角挑了起来,笑容刚刚绽开,霍弋快步走了过来,见马谡站在帐门口,连忙停住了脚步,躬身道:“马参军。”
马谡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往常的严肃,他看了一眼霍弋手中的军报,眉头微微一皱:“是给丞相的?”
“不,是给参军的。”霍弋双手奉上军报。马谡很意外,他翻过来看了一眼,军报封得很完整,说明负责往来公文的人没有拆开。霍弋解释道:“送军报来的人特地说明,这是魏参军给马参军的私人信件,所以我们没有记录在案。”
“军中无私事,你应该记录的。”马谡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他有些着急,上次安阳之行后,魏霸一直很安份,有什么消息,也是通过诸葛乔汇报,不会自行其事。而今天却特地写了一封急报给他本人,用的却是紧急军报的封囊,这不符常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马谡当着霍弋的面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面,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他顾不得再理霍弋,转身进了帐。
诸葛亮已经坐了起来,“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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