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拜托,但转念一想弘时和父亲关系冷淡,这么一说,搞不好弘时就不想听下去了。
于是只好转了个弯。
果然,弘时听到安德烈,神色有些改变。
那时候,俩人在怡亲王府后面的小竹林里,弘时低下头,在翠竹之间走了两步,忽然抬头道:“又是谈让我走的事情?”
弘晸忙点头:“也是……也不是。这次,我要说的可能比安德烈更多,而且还有些东西,想单独给三哥你看看。”
他以为这么说,弘时就会感兴趣,不料弘时脸色一冷:“我没什么想看的,而且我也和安德烈说过,我不想过去。”
弘晸吃了个闭门羹,他也没气馁,想了想,又说:“实话跟你说,三哥,我这几个月,一直在那边。”
弘时吃了一惊:“是么?”
弘晸正待要继续,却见竹林后头人影一闪,有朗朗笑声传过来:“两位哥哥在谈什么呢,把我们这些人都撇在席上。”
弘晸慌忙守住口,再一看,却是寿星弘昌。
弘昌摇着把折扇,满面微笑,走到俩人跟前来。
弘晸赶紧笑道:“我被那群酒坛子给熏得头晕,正想出来透口气,不巧撞见三哥在这儿。”
弘时知道谈不了,也笑道:“咱们还是回席上吧,再等会儿,全都找出来,席上该没人了。”
回去时,趁着弘昌不留意,他又低声对弘晸道:“明天过来我这边。”
弘晸会意,点了点头。
那天寿宴结束,弘昌将弘时留下,又说,有上好的新茶给弘时尝一尝。
茶上来了,果然碧青芬芳,馥郁扑鼻。
“是皇上赏赐的白毫银针。”弘昌仿佛不经意说,“我阿玛不是就爱喝这个么?今年的茶刚进了宫,皇上立马就吩咐给我阿玛送来了。”
听见皇上两个字,弘时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亲爹赏赐给叔叔的茶,他却在堂弟这儿喝到了——胤禛对他这个亲儿子,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看出弘时面色不佳,弘昌摆了摆手:“三哥你也别这样,别人不懂你,我懂。我和你,同病相怜。”
弘时放下那盏茶,冷笑了一声:“同病相怜?十三叔可没说过要把你赶出京城这种话吧?”
弘昌顿时吃了一惊,倾过身子小声道:“不会吧?!皇上要把三哥赶出京城?”
“何止是赶出京城,只怕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我。”
弘昌吓得一哆嗦,他慌忙四下看,见没人在周围,这才谨慎地把手按在弘时胳膊上:“三哥,说话可得留神。”
弘时淡淡道:“怕什么?不过是个死。先帝没敢杀自己的儿子,有人敢。”
这话,放肆之极,大胆至极,弘昌听得心惊肉跳。
但他仍旧摇头:“不会。虽然皇上没怎么偏着三哥,但也从没缺过三哥的份,好好的,怎么会赶三哥走呢?”
弘时哼了一声:“你不信?今天弘晸突然跑来和我说什么,你知道么?那就是受人之托。”
弘昌愕然:“又关弘晸什么事?”
“还不明白么?皇上没法和我直说,又没法让叔叔们说,这不是只能找个小辈的来劝我么?”
“那,皇上是想劝三哥去哪儿呀?”
弘时收住了嘴,他觉得,涉及到“那个世界”的机密,最好还是不要和一无所知的弘昌讲。
弘昌见他沉着脸不出声,也叹了口气。
“有时候想想,这样的日子过得真没意思。不管我做什么,我阿玛都没正眼瞧过我,也不知我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好,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他才放在眼里。投错了胎,这事儿能怪我么!”
所谓“那个女人”是指的嘉卉,怡亲王府里都知道,虽然璩嘉卉身份卑微,对怡亲王而言,这个女人却相当的重要。
“还说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办堂会也可以’,‘你都这么大了,需要自己的社交空间’……尽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可他自己连个面也不露!叫我说,如果今天是弘晓那小子的生日,我阿玛断断不会耽搁在外头!”
弘昌说完,又压低声音:“三哥,我是不行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三哥你可不一样呀!”
“我有什么不一样?”弘时散漫地回答,“皇上眼里只有弘历,我在与不在,一点区别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三哥才更不能轻易让步!”弘昌把声音压得更低,他凑过来,“日后皇上龙归大海,让弘历那小子占尽先机,到时候三哥你连吃饭的地儿都没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