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始终称病不朝,不光朝中议论纷纷,就连八阿哥的府邸内部,都人心惶惶。
说是生病,却没怎么见他躺着吃药,成天不是打篮球就是击剑,最近京城进入暮春,天气热得极快,八阿哥有一天招呼都不打,带了两个小厮出门,找到一片无人的湖畔就下去游泳。两个小厮见他像一条鱼一样跳入湖中,唤也唤不上来,顿时吓得涕泪交零,还以为八阿哥投湖自尽了——在这之前,这位爷可从来没游过泳!
像这种出格的事,八阿哥干了一件又一件,他根本不管人家怎么看,就算听得耳畔各种闲言碎语,他也仿佛浑然不觉。最近空气相当温暖,按照公历计算,已经到四月底了。太阳在正午时分也非常强烈,他跑去游了三天的泳,白皙的皮肤就晒得黑里透红,脸都晒脱了皮。
他这样闷不做声、一意孤行的胡闹,终于把八福晋给引来了。那天他牵着马又要出门,八福晋冲上来,一把抓住缰绳!
“贝勒爷又要去哪儿?”她毫不客气地问。
八阿哥抬眼看看她:“去游泳。”
八福晋气得把缰绳一扔:“就不能好生在家呆着?!都晒成泥鳅了还要出去!”
“呆在家里不动,我心里难受。”
“爷可曾有一天是‘呆在家里不动’的么?”八福晋冷笑,“朝堂内外都知道爷病了,身上不爽,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病人像您这般活蹦乱跳的呢!”
八阿哥看看妻子,他笑起来:“活蹦乱跳你不高兴,难道我躺在床上病入膏肓了,你才高兴?”
八福晋被他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忽然转头,冲着旁边管家道:“备车!我跟着爷一块儿去!”
八阿哥皱眉道:“你去干吗?大太阳的,你又不能下去游泳。”
“我可以看啊!”八福晋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
八阿哥耸耸肩:“好吧。到时候别嫌无聊就行。”
于是两个长随跟着八阿哥。一辆车载着八福晋,一行人离开贝勒府,去了八阿哥常去的海子。
那片海子似乎到清末就消失了,八阿哥曾经查过资料。目前北京地区的水域体系还是相当发达的。
附近没有人烟,只有一丛丛的芦苇,八阿哥将外面长袍一脱,扔到马背上,身上脱得只剩了短裤。就噗通跳进湖水里。
八福晋气鼓鼓坐在车上瞧着,阳光照得湖面闪闪烁烁,莹亮如水晶,八阿哥就像条鱼一样,在蔚蓝的湖水里起起伏伏,背部与水波若即若离,肩胛骨像蝶翅般优美舞动。
两个小厮在一边守着,被那太阳给晒得额头流焦油,也不敢动。
“爷来这儿多少趟了?”八福晋突然问。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道:“回福晋,咱们爷跑这儿来了有五六趟了。”
“每次都是游到天黑才回去?”
“是。”
八福晋躲在车里。望着骄阳之下湖水之中的丈夫,她心想,八阿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
八阿哥在湖里游了十个来回,有点疲惫了,这才慢慢游到岸边,靠在沙地上休息喝水。
八福晋从车上下来,踩着芦苇,小心翼翼走过去。
“您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她突然问,“我怎么都不知道?”
八阿哥笑了笑,没出声。他心想,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游泳,他是在叶家学的,叶子慎家中有私人泳池。因为叶逊喜欢游泳,所以叶夫人就说,八阿哥也该学会游泳。
起初,八阿哥吓坏了,他活这么大从来没下过水,一走到池边。望着蓝汪汪的池水他就眩晕想吐。但既然叶夫人要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教练学。
但没想到,很快他就学会了,叶家找来的教练来自国家队,正规而严格,一点点纠正八阿哥的泳姿,几乎是秉持着要把学生送上奥林匹克奖台的信念在鞭策他。而在那之后,每天傍晚去泳池游泳也就成了八阿哥的例行功课,他非常喜欢这项运动。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在叶家生活了三年,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牢笼,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脱。如今真从叶家出来,反倒格外怀念那三年里的生活——也许是因为,他又被关进了另一座牢笼里。
“您如今变得神神秘秘的。”八福晋又说,“学会一堆稀奇古怪的事儿,却一件都不肯和我们说。”
八阿哥叹了口气:“多活动,对身子骨有好处,我是为了不生病啊!”
“可是以前爷总说,一动不如一静,活动大了对身子不好。”
八阿哥笑起来:“以前我比较蠢。”
八福晋嗤了一声:“我看,现如今您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八阿哥一点都不生气:“可不是。我这么蠢,一个人总是不行,所以才得时时刻刻带着你嘛。”
八福晋笑起来。
八阿哥瞧着她,忽然道:“过来一点儿。”
八福晋一皱眉:“身上又是水又是沙,凑那么近干什么?弄脏我的衣服。”
八阿哥歪着头,斜睨着她:“你嫌我啊?”
八福晋噗嗤笑起来,她没辙,只好又挪过去两步。没想到八阿哥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八福晋有点慌:“奴才们瞧着呢!”
“他们才不瞧呢,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啊?”八阿哥笑道,“早躲车后面荫凉去了!”
湖边很静,偶尔能听见水鸟扑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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