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天子二字,徐谦没有说,他不由苦笑摇头,继续道:“这件事,我要先搞清楚,搞清楚之后再做定夺,未来老丈……呃……侯爷,徐某人先去待诏房了,后会有期。”
陆征却是拉住他,笑呵呵地道:“方才老夫的话,你记着了吗?没什么可怕的,好男风算什么?我还见过好狗的,那些每日和狗同吃同睡的人都不遮遮掩掩,你又遮掩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是就是,堂堂正正……”
徐谦急了,甩开袖子,道:“我徐某人若是好男风,天打五雷轰!”
陆征却是露出会意的笑容,一副我懂得的意思,最后摇摇头道:“反正由你,不过你这女婿我是要了,老夫人那边已经放了话,你就是他的孙婿,她已经认准了,不管你是好男风还是好猪狗,将来都是陆家人。”
徐谦吓得满头大汗:“老夫人也知道了?侯爷为何连这个都说?”
陆征倒是愣了一下,道:“老夫自然没说,是前几日英国公的刘夫人来走动透露出来的风声。”
徐谦脸都变绿了,忍不住道:“我靠!”骂了一句,旋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内阁这边倒是安静,徐谦觉得头皮发麻,书吏们给他打招呼,一个个都是含蓄带笑,可是在徐谦眼里,这些家伙一个个的笑脸背后似乎都有一股嘲弄的意味,徐谦心里便在琢磨,方才陆征说的事,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还不知道背后怎么取笑了,真是冤孽啊!
闲坐片刻,看时候差不多了,徐谦便提笔写了一封告假的文书,无非是说身体有恙,需要告假几日,本来翰林告假,自然是该去寻翰林学士,可是他现在在内阁办公,终究绕不开内阁,他拿着这假条跑去内阁,拜见杨廷和,通报一声,便有人请他进去。
此时的杨廷和气定神闲,脸色平静异常,见了徐谦进来,含笑道:“是徐侍读,徐侍读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侍读高位,老夫看了都是称羡不已,后生可畏。”
徐谦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杨公过奖。”
杨廷和却是摇头,道:“过奖谈不上,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来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徐谦连忙道:“下官身子近来不太舒服,所以想告假几日。”
杨廷和听罢,深深地看了徐谦一眼,却也不问徐谦身体如何,只是慢悠悠地道:“怎么,你刚才入宫了?”
内阁本就在宫中,入宫的意思是指内廷,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住,徐谦倒是索性承认道:“是走了一遭。”
杨廷和幽幽地叹口气,有些惋惜地道:“你是才子,亦是佳人哪!”
徐谦听了不由皱眉,杨廷和的话表面上是没什么意思,可是在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却是不同,有一句话叫做:卿本佳人柰何从贼,杨廷和之所以无故发出这么一句感慨,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竟是把宫里当作了贼,又或者说,他把徐谦比作了贼。
其实在这个时候,某种意义来说,朝廷的命官们确实对宫里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太友好,无论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或者是相交甚密的大臣,把徐谦为天子分忧比作是做贼虽然有过份的嫌疑,却也折射出了大明中后期皇权与大臣们的矛盾,这个矛盾说穿了就是谁治理天下的问题,皇帝认为天下是我家的,自然是该我来,而大臣们却认为社稷是公器,皇帝不是昏庸就是容易受小人蛊惑,所以应当让他们来。
这两者在徐谦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谦舔舔嘴,没有做声,显然不想和杨廷和争辩这个问题。
不过杨廷和倒是没有发怒,感叹一句之后,微微笑道:“你既然想养病,那也很好,歇养一下身子吧,老夫准了,权当是玩玩,不过可要小心,有的病养不好反而容易滋生其他病痛,切莫把小病养成了大病。”
徐谦抬眸道:“杨公教诲的是,杨公也要注意身体。”
杨廷和的脸色平静,道:“老夫没有病,也不怕百病入侵。”
徐谦突然笑了,一字一句地道:“这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