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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忍不住道:“父亲扶危定顷,功在社稷,即周勃、韩琦殆无以过。”
杨廷和只是叹气,道:“你不懂,你不懂啊,不过……”杨廷和虽然后悔,此时精神一振,忍不住道:“本来老夫也该解甲归田,是该急流勇退了,可就这么走,实在心有不甘,为父留在这里,既是不忍,也是为了你的前途打算,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周旋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浙江商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杨慎不由唏嘘道:“听说了,可惜了文毅公,竟被一群不肖子孙牵连。”
杨廷和却没有功夫感慨,而是慢悠悠地道:“据说此事是个叫徐谦的生员捅出来的,这个人,为父总觉得不简单,他和宫里似乎也有联系,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徐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慎愕然道:“父亲何必在意一个生员?”
杨廷和脸色平静地道:“风雨欲来,有的人见了风雨,便龟缩不动,遮风避雨。可是也有一种人,他或许此前籍籍无名,可是一旦有了际遇,便能兴风作浪。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为父已经大意了一次,从此以后,绝不容许再犯过失。”
杨慎默然无语。
内阁之中,隐隐的烛火使微微照亮了夜空,从窗中透出来的光线,在这昏暗的宫廷里宛如指路明灯。
在黑暗中,黄锦小心翼翼地打着灯笼,嘉靖天子一夜未眠,他漫无目的地带着黄锦在宫中游走。
他看到了内阁的烛光,突然驻足,背着手,看着内阁一动不动。
“今夜是谁当值?”
“回陛下,今夜是杨公当值。”
嘉靖天子木然不动,目光幽幽,语气平淡地道:“他年纪这么大,真是辛苦了他。”
这句话说得慢条斯理,与此同时,天子的目中,突然掠过了一丝冷意,这是一种彻骨的凄冷,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黄锦本来想说两句话,正要开口,这一肚子的话却又缩了回去,他隐隐感觉到,皇上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平静之下掩藏着一股暴躁。
嘉靖天子站了小片刻功夫,随即微微一笑,旋身向宫中深处走去,黄锦连忙提着灯笼追上。
嘉靖天子踱步道:“中旨已经发出去了吗?”
“已经发了,八百里加急,委托杭州造作给徐谦颁布委任。”
“杭州造作?那个王芬?”嘉靖似乎有点印象。
黄锦道:“是。”
嘉靖天子抿嘴一笑:“很好。”
很好两个字让黄锦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陛下是说王芬很好,还是说让王芬去颁布委任很好,不过他不敢多问,提着灯笼给嘉靖小心地照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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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夏日,可是杭州城却每日是大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这种天气使得街市萧条了许多,好在明报已经深入人心,销量不减反增,如今隐隐有突破三万的规模。
徐谦每日闷头读书,偶尔也会看报,不过今天,他实在没心情读书了,接近午时的时候,他气愤地拿着今日新鲜出炉的报纸,对着徐申发了好一阵牢骚。
“叔父,你看看,你自己来看,这成什么体统了,良知,良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良知?不是都说请来的编撰都是理学大儒吗?怎么现在都致良知去了?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是正经人家,明报也是正经报纸,怎么这么多歪门邪道,气死我了,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到,天知道会怎么说。”
徐申一头雾水,事实上择稿的事不归他管,他负责的,只是打开销路和人事聘用,此时打开报纸,可他毕竟没读什么书,字是认得,偏偏不解其意,不由凝重地道:“什么良知?你说清楚,无故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徐谦愣了一下,心说自己是找错了人,只得急匆匆地道:“罢了,不和你说,叔父去忙自己的罢,我去找王先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