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将新知报放下,笑吟吟的道:“诸位不必担心,跳梁小丑而已,来,拿笔墨来。”
立即有差人上了笔墨,徐谦提笔,沉吟片刻,下笔写道:“吾当张公年迈,必有高论,岂期出此鄙言?张公身居显要之职,负国家恩典,天子恩泽,满门皆贵,本该上报国家,下安黎民百姓,此官德是也。国有大贤,则百姓安居乐业,吾为巡抚,于是开新政,免赋税,使民终日饱食,可以谓之德政,张公何故诽谤新政,心中生怨!你我同朝为官,牧守一方,吾虽不才,敢以新政开万世之表……”
徐谦所写的文章,压根连和这江西巡抚争辩新政的心思都没有,满篇都是骂他姓张的多管闲事,无事生非,他毕竟是状元之才,又是找准了人来骂,也没什么指桑骂槐,更无所谓谦让,既然姓张的找上门来挨骂,徐谦一点都不介意狠狠将这家伙奚落一顿。
既然要骂人,得先从他的年纪说起,因此先留下伏笔,先说他老迈,之后直接说他口出鄙言,再之后便开始东拉西扯了,说什么国家恩典,什么天子恩泽,其实这些都是坑,事先先挖好,等到末尾上填补,最后徐谦奋笔而出:“张公即为牧守,尚不知百姓疾苦,江西百姓,苦不堪言,也敢奢言江浙,汝即敕为巡抚,巡视一省军政民政,天子托付江西,望你敬民爱民,使百姓衣食富足,而今但见张公辖下百姓衣食无着,流民四起。皆窜江浙,公为牧守,不为以忧,却每日在报中撰写文章。妄议新政,老而不死谓之贼也,尸位素餐,凶残更甚于贼。上负君恩,下愧黎民,且不知耻,此谓厚颜无耻之贼!”
一篇文章写完,徐谦痛快了,其实众人都在伸长脖子看,倒是希望徐谦能与这江西巡抚论战,可是谁晓得,徐谦压根连论战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直接就洋洋千言把人骂了个底朝天。于是乎。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样固然很痛快,可是很不妥吧。
可是仔细一琢磨,却又发现除了骂。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你若是不理。那便是唾面自干,说不定人家更加来劲。而你要是真正正儿八经和人家讨论新政利弊,须知任何新政都有利弊,辩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而会引起争议,把新政的利弊无限扩大,所谓真理越辨越明,这是最愚蠢的话,因为真理来自于权威,来自于结果,而绝非是争辩扯淡。既然不能辩,索性就开骂了。
徐谦拿起文章,直接交给王艮,道:“王先生立即送去明报,明日印在头版。”
王艮倒也不含糊,身为一个老江湖,左右舆论的高手,自然晓得怎么做,收了文章,道:“大人这篇文章厉害,与其和他争辩,不如索性骂战,一旦争辩,各省必定纷纷跟进,甚至朝中官员亦要加入,到了那时,他们来一个先贤未知有如此新政也,就足够让我等处于被动,倒是惹起骂战,这就等于是大人和江西巡抚的私怨,别人想要加入战团,却也要掂量掂量,看看自己经不经骂。”
众人一起哄笑,只是这哄笑之中,未免有一丁点隐忧。
骂战固然痛快,可是如此下去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新政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正如大家现在跟着徐谦,也没有吃回头草的可能,大家捆绑在了一起,利益攸关,已经被别人视作了新政的先锋走卒,这新政一旦饱受质疑,这浙江全省上下的官员,估计统统都要完蛋,固然不可能因为新政的缘故一撸到底,可是一旦朝野否认新政,那么最先倒霉的固然是抚台大人,可抚台大人毕竟和宫里的关系深厚,至多也就回去京师,继续打他的酱油罢了,而他们这些人,必定会慢慢剪除。
攸关自己前途,不得不慎。
第二日清早,明报已经放出了文章,抚台大人亲自撰文,迎战江西巡抚,这绝对是轰动的新闻,一时之间,明报销量暴增,许多人亦是议论纷纷,在浙江这边,自然是一面倒的支持徐谦,徐谦占着知百姓冷暖的大义,骂江西巡抚昏聩,骂他老而朽矣,骂他恬不知耻,让人拍案叫绝,最紧要的是,一般的官员,最擅的是官话,所谓官话,就是固然是骂人,也往往不显山露水,秉持着骂人不吐脏字的原则,可是徐抚台却是字字如刀,直接把江西巡抚骂做是贼,这就让人大开眼界了。
其实人的性子之中,都有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如此大的热闹,不好好的起哄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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