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风沙。景物是幻影,不过腹部剧痛确是不减。她伸手摸着伤口,血肉黏糊。指尖沾点血迹放入口中,腥甜味不假。
生活分明是真实,为何一直痴狂以为是梦?
长剑入沙撑着血流的身躯,她茫然站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这沙漠死亡地域,曾留着师父五百年的凡间记忆,耳边似传来师父和落华频繁的百年笑语,而后是师父独守四百年孤寂,再后来便是鬼哭狼嚎的沙漠屠杀……最后大地崩裂,沙流与尸首,还有整个城池,深埋地底千年无语!
原来师父回来过,手持万灵,杀尽青兰镇中每一个灵魂。
我本凡人,如何承受得住神族这样的屠杀?而杀我同族的,正式自己崇拜千年的师父!“唰!”地一声,她拔出长剑,飞身长空,炫舞一曲!发泄心底无尽苦楚和悲愤!
可见过一具凡躯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模样?最后只剩干枯和苍白?
她想当时她就是那样,疯似地无法停止舞动那支“羽一曲”,和着血和剑气!而空中似有个观众,一头白发半遮半掩神秘的笑容——他是要她死在天地恒梦里,还是要她死后重生?
天旋地转,她无法阻止自己高速回旋的躯体……忽闻一股淡淡清香,有股玄力从背后环住她腰身。她勉强睁开半只眼,而后微笑着吐出两个字“神君”。
“放松!”
他抱着她飘落黄沙之上。整个身心跟着软化成泥,她躺在他怀里无法再挪动半寸,接着是漫长的沉睡。
她用轻羽的生命舞出绝世舞曲“羽一曲”。没有半乐,只有黄沙的低吼和流世的岁月印迹!
恍惚间,她听到神君的声音:“无彦留在凡间的爱徒,神族自当护之。她误入死亡之域,不死已是奇迹!不过这样的奇迹神族不容再有二次!”
接着是夜殇耳语:“你重伤在身,神君要带你去神君殿疗养。恭喜。”
喜从何来?君不见她心底在流血?
然她无法回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那阵悠淡神体清香,一直环绕着她……
恒天!
声声呼唤似来自另一个灵魂!不是从轻羽的肉体,却是带着轻羽的记忆!
千万次沉睡,千万次醒来,她总无法摆脱“天地恒梦”!
终于可睁开双眼,她第一个见到的是文爷爷。那时她才知,文爷爷是专研药理的神。上至神族下至人族,文爷爷无所不通。难怪当年他找不到无彦如何定她年龄之法时,是如此愤恨和不甘。
“爷爷!我没事!”她努力笑道,欲起身。
“别勉强!有没有事,爷爷说了算。”文爷爷按住她双肩,阻止她乱动。
“很……严重?”看着文爷爷从未有过的黑脸表情,她吓了一跳。
“你,是要杀死轻羽?”文爷爷盯着她严肃地问。
她哑然!当时那景,是谁操控着她的理智?是那白发观望者?
“长玄!”
她字未说清楚,文爷爷立刻手掌封住她嘴,眼神写着诧异。沉思片刻后,低声道:“以后不要随意提这两字。”
“他,是谁?”总在痴狂疯癫时想到这个名字,却无法记得自己和他有何渊源。
“神族先君。新君恒天继位后不久,他便羽化!几千年前的古史,早无神提起。”
“白发少年?已经羽化?”她诧然。
“你!如何知他一头白发?”文爷爷几乎抖落手中药碗,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无彦不可能告诉你先君的事!你不可能知道!”
是啊,她从何得知?
“爷爷,我可能不是轻羽!”她想她又犯痴颠?
“别胡说!赶紧把爷爷的药喝了。”文爷爷助她抬起半身,勉强把药灌喉,而后道,“这凡人肉躯,经不起折腾。你半月内不能乱动。”
她正要回话,忽闻殿外传来婢女轻呼“神君”,接着飘入一高威身影。文爷爷立刻转身飘至他身前,半曲身行礼。
“文长老不必拘礼。”神君浅笑道。
看文爷爷如此,她挣扎着起身。这神之君威不能忽视,再说她还有事相求!不料身体挪动半分便无法再动,有股力道迎面而来。她不得不放弃挣扎,老实躺着。
“你,还是躺着好。”说时,神君已飘至床前。
“多谢神君救命之恩。”她回以一笑,感激道。
分明是笑着,心底也不想哭,可眼泪就这样潸然滑落。
他,可是她曾经盼过守过,最后宁可羽化相随的君王?而一个凡人,何来羽化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