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抢过她手中杯酒,一饮而尽。
她面带轻笑,道:“至少还有你留意着我。”
“他把你藏得很深。我比他自由。”姜黎在她对面坐下,小声应语。
“我懂。”她再饮一杯,自嘲着,“你说,这神族的佳酿为何如此难醉?”
“可想出去走走?”他小声问。
“好!”她即刻应答。
“想去哪?”
“静修阁?”
他们悄然离席。歌宴落于身后夜幕,落烟心胸阔然开朗。
此时静修阁格外安静。神族如此大宴,仙子们自然忙不遐接,留下这高阁静落空山,正和他们心意。他们并肩坐在后山凸石顶端,关望云海。
“很久以前,恒天是不是很喜欢落烟?我说的是那个真正的落烟。”良久,她才开声相问。
“是。”姜黎应道,“可落烟是长玄的,当时七界皆知。”
“现在呢?”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落烟面浮苦笑,她是否真的清楚?如果说恒天和银雪的那场婚宴是错缘,和羽铃族族长之女落烟确是情意相惜,辗转万年。
姜黎目视远方,悠然道:“你和恒天,隔的不是现在这个凡人落烟,而是无彦。无彦可困住长玄一次,即可困住第二次。他可封你们记忆,甚至整个神族记忆,当可再做一次。”
她无语,猜不透凡人落烟,更猜不透师父无彦想要什么?
姜黎继续道:“我不得不带出长玄。四大神尊已倾向无彦。恒天需要长玄,而无名亦需要他。”
“无名现在可好?”提到无名,她心头微颤。
“长玄催毁他心中魔剑,取回落烟那缕魂,重造这个凡人落烟。无名需要一段时间修炼,至少现在他不再受魔剑困扰。”姜黎平静回应着。
她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取魔剑前,他很想见你一面,但又怕伤你痛处,你会拒绝见他,所以那日幻化成我。”姜黎轻叹一声,“无名一生痴情轻羽,怎奈情缘皆错过。”
“他们如何处理轻羽魂魄?”她极力控制心中那阵悸动,仿若再谈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无名让长玄放回人间,重新轮回。”
“这样也好。如若有缘,待轻羽轮回,他们也可再续百年之约。”
那片羽铃花下,无名终不愿成神,只为有一日,可在奈何桥前等凡人轮世的轻羽。那画面曾如此完美,誓言如此动听,如今却是如此伤神。
“无名不希望再和轻羽相遇。”姜黎侧望她道,“他说,那些记忆太痛苦,让轻羽忘了他,怕是更好。”
她心隐隐生痛,或许遗忘和放弃,是她和无名最好的选择?
“魂魄里可有一个叫菱兰的?我隐约记得这个凡人女子,宁愿藏在噬魂剑里,也不愿重生轮回。”
“千年之久,魔剑摄魂魄无数。我只知长玄化去所有魂魄戾气,让他们轮回。如果那个菱兰曾经在剑里,应该重获生机。”姜黎背靠山石间,悠然伸个懒腰,仿若做了件舒心大事。
落烟心念着:这也算是个圆满结局吧。
“你最近可有见过黑狱使?”她想魔剑释放魂魄,楚沐晨的魂魄也应得以自由,却不知她可否重新轮回?
“近些年来,黑狱使业绩突飞猛进。神君特赐楚沐晨轮回令牌,还黑狱使心愿!几日前刚和他小饮一杯,算是庆祝。”
“为何不叫上我?”落烟埋怨地看他一眼。
“奈何桥主家不欢迎女神!据说那日孟婆送汤过去,怨了几句!”姜黎懒懒应着,似藏笑声。
落烟沉思片刻,轻声问:“我们要不要给他送一碗?”
“不需要。那日他看着她离开,说了句‘她的世界不会再有黑狱使,但我会记得她!’。如今黑狱使业绩显赫,谁敢违背他的意愿?”姜黎贼笑道。
忘记的那个是幸福,记住的怕是痛苦。可那些回忆对他们都太过重要,不忍舍弃,总要有一方承着。他担着他们美好而沉痛的回忆,放她自由重生。
落烟轻叹一声,突然想到碧云那火红云霞,只为悦先君而设,转而问:“碧云仙子可知长玄重生?”
“她会知道。”姜黎浅笑道。
“你心里有她?”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很久以前她就感觉到姜黎心意深藏。
“她心留长玄。我远远看着就好。只要她不伤自己,我随她意。”姜黎长吐口气,站起身道,“我们回去吧,不然恒天会担心。”
落烟远眺长空,天地七界泽被神恩。而这生灵之君——恒天,又肩负多少使命?他属万千生灵,怎可独守她而生?他可否与姜黎一样,只要能感应到她安全的活着,就好?而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