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事情都已然发生了,你看开些,莫要气着了自个!”昨个夫人有请大夫进府,说小姐身上已有喜,当时她吃惊不已,却碍于本分,不敢多说什么。
顾绵和梅世祖之间的事,桂儿知道的并不多,但她从杨氏对她说的隐晦之语中,知晓顾绵腹中的孩子是梅世祖的,且知晓忠勇伯府欲迎娶顾绵进府。
而府里今个中午也已向忠勇伯府递话,愿意结下这门亲事。照此情形,如无意外发生,她定会作为陪嫁随小姐进入忠勇伯府,有孩子在身,忠勇伯府诸人即便知道老爷休了夫人,且将大公子剔除族谱,并与其脱离父子关系,也不会就这些事难为小姐。
京中谁都知道,忠勇伯府三代单传,对于子嗣看得极重。
基于此,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姐腹中的孩子,不能让其因为太过气愤,从而动了胎气。
“贱婢,你放开我,我要撕了顾慧那践人,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你放开我,贱婢,我要撕了顾慧那践人!”使出了蛮力,顾绵的身子终于得到自由,再次扑向顾慧。“绵妹妹,初听到你的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你着实是疯了,而且疯病很严重!唉,真是好可怜,像你这样的疯子嫁进忠勇伯府,还不知被人怎么嘲笑呢!”
顾绵突然顿住脚,跟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颤抖,捂住耳朵摇头吼道:“我不要嫁给那个畜生,我不要嫁给那个畜生……”
“梅公子怎会是畜生呢?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是你一生的依靠,绵妹妹,要我说,你和他还真是般配呢!”顾慧不急不缓的声音扬起,她提步,走至顾绵面前,微微笑了笑:“顾绵,看到你们母子三人落得今日之境,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言语到这,她眼里忽然间就聚满水雾:“可高兴又能怎样?我娘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是你的母亲,是她下毒毒死了我娘!你说她怎就那么狠毒,我娘对她那么好,她却下毒谋害我娘性命,时至今日,竟联手你兄长又毒害我爹,你们的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我娘毒死了你娘?我娘毒死了你娘?”顾绵神经质地看向顾慧,嘴角漾出丝得意的笑:“你娘那个践人竟是被我娘毒死的,原来是这样,呵呵……”熟料,就在这一刻,顾慧的手已掴在她脸上,正正反反掴了她十几个耳光。
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顾绵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方回过神,随之怨毒地看着顾慧,尖声吼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顾慧,我和你拼了!”
院里,秀云听到她尖利的声音,立刻招呼两名老妈子一起冲进屋里,“快,快按住她,免得她伤了小姐!”与那俩老妈子说了句,秀云挡在了顾慧身前。
“老东西,你们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老东西,你们松手啊!”被那俩老妈子按住身子,顾绵怒声咒骂。
着秀云站在一旁,顾慧凝向顾绵,冷冷道:“顾绵,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所以,你怨不得我!”桂儿脸白如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哽声求顾慧:“大小姐,我家小姐以前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她并没对你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就放过她吧,她真经受不住你这般刺激的!”
顾慧摆摆手,那俩老妈子松开了顾绵。
“但愿你的忠心没错付!”看向桂儿,顾慧浅声说了句,然后眸光重新落回顾绵身上,柔声道:“绵妹妹,昨晚之前,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即便你以前常欺辱我,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妹妹。但自此后,你我将是陌路人!”说完,她转身朝房门口走。
秀云深望桂儿一眼,然后对侍立在顾绵身后的那俩老妈子道:“走吧。”
“是,秀云姑娘!”那俩妈子特别有眼力见,她们知晓府里算是彻底变天了,因此,她们对秀云多少也带了几分恭敬。
屋里只剩下顾绵和桂儿两人,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顾绵又是哭又是笑,瞬间过后,她转向桂儿,收起脸上多变的表情,恨恨地道:“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府里往后就是顾慧那个践人说了算,是不是?我娘要被休出府,还有我哥,他与顾氏一族不会再有关系,你说我爹怎就这么心狠呢?”
“小姐……”桂儿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没言语。
忽然,顾绵抬手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发髻,就往门口走:“不行,我要去见我娘,我还要去看望我哥,他们不能丢下我离开,我不要他们离开,我得去看他们!”
拽住她的胳膊,桂儿泣声道:“小姐,有侍卫在院门口把守着,咱们出不去!”
“出不去?”顿住脚,顾绵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为什么出不去?侍卫?哪里来的侍卫?”她脑中现在很乱,歪着头,她在想,可越想,思绪越乱,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嫣然一笑道:“岑公子,岑公子很厉害的,桂儿你快去丞相府,请岑公子过来救我,快去啊,你怎么站着不动?”
桂儿这一刻对顾绵生出了满心的同情。
往日骄纵的小姐,现在却变成这样——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扶顾绵坐回榻上,她轻声安抚道:“岑公子出京办事去了,等他回来,一定会过来看望小姐,还会将那些侍卫赶走。”
“桂儿,你在安慰我!”顾绵笑了,慢慢的笑出了眼泪:“我知道你在安慰我。瞧我,明知岑公子压根就不喜欢我,却还妄想他能来帮我。傻瓜,我就是傻瓜,因为喜欢他,害得被那畜生玷污……”
“小姐!”桂儿止住眼里的泪,愕然地看向顾绵。
“我恨那畜生,可娘却要我嫁给那畜生,我好难过!”说着,顾绵趴在几上痛哭出声:“你出去,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桂儿一步一回头,出了房门。
正如连城在顾祁屋里说的那样,忠勇伯府得了顾耿府上递过去的准话,加之知道顾绵已怀了身孕,立时,府中的阴霾气氛挥之不见。
三日,就只用了三日。
六礼一气呵成,顾绵被八抬大轿迎娶进了忠勇伯府。
而杨氏母子,在顾绵出嫁的当天晚上,就被顾慧从府中请出。
好在顾慧没把事做绝,从府中给杨氏母子拨了辆半旧的马车,并安排小厮将顾岩抬到车上,淡淡地望着马车摇晃着没入夜色中,方回府与顾耿禀说。
“走了?”看到顾慧走进屋,顾耿问。
“嗯。”点头,顾慧在他床边坐下,咬了咬唇,轻声道:“我给了他们一辆马车,还有将他们平常穿的衣物,及首饰,吩咐丫头装在了车上。”
顾耿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能这样做,爹很欣慰。”微微顿了顿,他续道:“但愿他们知道好歹!”顾慧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听顾耿道:“这几ri你也忙坏了,去歇着吧!”抬起头,顾慧并没有起身,而是唇角动了动,却没见说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耿神色温和,笑了笑,道:“慧儿有事与爹说?”
“爹,我,我不想参加选妃。”终于,顾慧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选妃?”顾耿喃喃,蓦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专注地看了女儿一会,道:“这是宫里面的旨意,违抗不得。”顾慧不吭声,顾耿无奈一笑,安慰道:“爹什么都不求,所以你能否被选中,一点都不重要,别给自己压力。”
顾慧想了想,脸儿上流露出抹微笑,点头“嗯”了声。
“像咱们这普通之家的后院,水都这么深,皇家后院的水就更不用说了,爹就你这一个嫡女,又怎会看着你陷入其中,去歇着吧,选妃那日不用太过注重什么,顺其自然就好。”傻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心地都太过纯良,若嫁入皇家,先不说会不会得到幸福,单单能否安然度过一生,也是个未知数,寻思到这,顾耿脸上的笑容更为温和,道:“咱们府上近期发生的事这么多,虽然动静闹得不是很大,但坊间应该已经有不好的言传传出,如此一来,宫里面的主子应该不会将你考虑其中。”
经他这么一说,顾慧的心彻底安稳下来,起身裣衽一礼,道:“爹,我脑子不活泛,皇家和权贵之家,都不适合我,若是,若是可能的话,爹为我……”见她的脸儿红的似是能滴出血来,顾耿笑着抬手,制止她口中之语,道:“放心,爹心里有数。”
宋老学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偶尔一次醉酒,竟会招来一个讨债鬼。
夜风透过窗纱吹进屋里,宋老学士坐在椅上,浑浊的双目中溢满愤怒。
“你谋害了玉芬的性命,竟还有胆来我府上,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不能拿你怎样?”
杨氏穿着一身寻常妇人服饰,站在宋老学士面前不远处,冷冷笑道:“我能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些陈年往事,就不怕你会对我如何。”宋老学士被她气得捂住嘴猛咳了两声,恼恨道:“老夫如果知晓她腹中怀了你这孽障,就算夫人当年不出手,老夫也不会让她苟活于世,从而有机会生下你这害人的东西!”
“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么?”眸光讥嘲,杨氏一字字道:“没你当年侵 犯我娘,没你当年许诺给她,又怎会又我多年来的报复?宋学士,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混账!”
宋老学士再次被杨氏之言气得猛咳不停。
“我混账,也是从宋老学士您那得来的。”捂嘴轻轻一笑,杨氏道:“我此趟来找你将话挑到明处,不是想听你教训我,也不是想与你谈什么父女情,所以,还望宋老学士莫要再罗里吧嗦其他。”
冷哼一声,宋老学士起身,沉着脸走近内室,不多会,他拿着两张发黄的纸张返回外间,往桌上猛地一拍,道:“拿走!”
杨氏移步,走到桌前拿起他放下的那两张纸,一一看过后,拧眉道:“你就想用一座破院落,和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就把我打发走?”
“要不要随你便。”宋老学士看她一眼,沉声道:“别以为顾侍郎府上发生的事旁人都不知道。”
“旁人知道什么?”杨氏心虚地问。
宋老学士看都不看她,道:“为顾侍郎诊病的那位大夫,听说被人削了半截舌头,并且废了一只手。嗯,好像还有顾侍郎的长子……”
“你别说了!”杨氏压低声音怒道。
“怕了?”宋老学士挑眉看向她:“顾侍郎心善,没将你们母子送进衙门,你若是知恩,就收起你那些不堪的心思。否则,宫里面若是知道的话,你该清楚谋害朝廷命官会落得怎样的罪名!至于你与老夫之间的关系,你想要公诸于世,老夫一点都不在意,毕竟老夫已经活了一把年岁,什么事没经历过。你好自为之吧!”
杨氏攥紧手里的地契和银票,狠狠地瞪向宋老负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可以走了!”挥挥手,宋老学士似是赶苍蝇一般,不耐烦地道。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这样对我!”咬牙道出一句,杨氏甩袖走向门口,忽然,她又顿住脚,戴上身上披的斗篷帽子,回过头看向宋老学士,“用不了多久,我们母子就会翻身!”
宋老夫子却只当没听到她的话。
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杨氏拉开门,身形匆匆没入夜色之中。
晃眼过去十日。
“小姐,陆小姐过来了!”莫婉倾坐在榻上正在做女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秋蝉的声音。眸光微闪,她缓慢放下手中的绣活,清雅至极的声音扬起:“快请玉妹妹进来!”
秋蝉应声是,轻推开门,陆玉挽瞥了她一眼,着银翘在外候着,独自走进屋里。见她入内,秋蝉随手带上房门,与银翘一左一右侍立在门外。
“没想到莫姐姐的绣活做得这么好,瞧这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仿若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走到榻边,与莫婉倾隔几而坐,陆玉挽朝几上未完成的绣活看了眼,抬了抬眼皮子,不阴不阳地赞了句。
莫婉倾似是全然不在意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抿唇笑道:“和玉妹妹比起来,我这绣活简直就入不得眼。”
“ 你这是嘲笑我吗?”陆玉挽的女红是不错,但要真与莫婉倾的比起来,高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此刻,见莫婉倾秀美的脸儿上挂着浅笑,睁眼说瞎话,这让陆玉挽对其用心无端怀疑起来。
“玉妹妹,我没那个意思,我是真觉得你的绣活比我做得好!”莫婉倾好脾气地赔笑道。
陆玉挽哼了声,没接她的话,而是道:“明日宫里就要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别以为凭着你是我娘义女的身份,就能入选。”莫婉倾怔了怔,转瞬道:“有幸参与,至于能不能入选,对我来说不重要。”
“哼!话说得轻巧,你必是以为你和我大表哥情投意合,贵妃娘娘便会与皇后娘娘相商留你的牌,进而再求皇上将你指给我大表哥做侧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你现在搅在我大表哥和三表哥之间,我皇舅舅能要你这样的祸水进皇家门吗?”陆玉挽眸光嘲讽,神色清冷道:“原想着你是个不错的,却不曾料到,你满骨子都散发着轻浮之气。勾得我大表哥,三表哥皆为你神魂颠倒,想想和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觉得恶心得紧!”
莫婉倾臻首低垂,听了她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冷芒,但抬起头时,脸上却是挂着得体的微笑:“玉妹妹,我与三皇子之间没什么的,就是与大皇子,我们之间也是守着礼仪规矩,从不曾越雷池一步。”
“我们?这都用上我们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和我大表哥之间守着礼仪规矩,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被一两句话就糊弄过去吗?”陆玉挽嗤笑。
“我做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玉妹妹实在不信,我也没得法子。”轻叹口气,莫婉倾黛眉微拧,看向陆玉挽,忽然问:“玉妹妹,好像打我住进贵府,你就很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啊?”女人,尤其是姿颜出众,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人,一旦看到比自己还要美的女人时,无形中就会生出妒心,陆玉挽不喜欢她,十之*就是这个原因,她心里清楚明白,但这一刻,她就是要装不明白,看陆玉挽如何作答。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