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裤,在这一刻,也各自少了半截,变成了颇有喜感的短袖、短裤。
外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如绵绵细雨,滴入下方的泥土,瞬间浸透,只留下一朵朵红红的碎花。
“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身上的皮肉似是被人一刀刀削了去?要杀你,于我来说不是难事,所以,你还是别硬撑着了。”连城冷眸涌现出抹讥嘲:“真不打算说出你的主子是哪个吗? ”
阿奎阴狠嗜血的褐瞳,死死地凝视她,倏然间,他手中的利剑发出一阵清越的鸣声。那声音仿若有股子魔力,让人禁不住出神,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身形一变,如幽灵般窜出数丈远,逃向宁远侯府外。
“想跑,没那么容易。”唇齿间轻溢出一句,连城提气,朝阿奎逃离的方向,迅速追去。
以她的轻功,追上阿奎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对方此刻还身负重伤,根本没法轻松逃脱。但连城只是不远不近地飞驰在他身后,并没将其擒住。她要看对方最终会逃离到哪处,从而将其巢穴一锅端,嗯,兴许在其巢穴中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是阿奎一时脑抽,还是他想在自个死去之前,向沈宽请罪,只见其在逃离宁远侯府后,径直朝着信阳侯府所在的方向疾速前行着。
坚持,他得坚持下去,不能就死在大街上,不能……
“别追了!”一道清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在连城身后响起,她眉儿皱了皱,前行的速度并未减慢,熟料,那声音的主人骤然从她头顶上方落下,将她拦在了街边的一座屋顶上,淡扫其一眼,等她再看向远处时,哪里还有阿奎的影子。
忍住心底腾起怒火,她提气,身形蓦地拔起,将轻功发挥至极致,朝前方继续追去,却在追了一段距离后,终放弃。
能逃哪儿去?就她刚才的速度,别说追上一个受重伤的人,就是追一个一等一的高手,也没半点问题,可是,那被她伤成重伤,多半活不过今晚的灰衫刺客,却还是被她追丢了!
缓缓落至脚下的空巷中,她拧着眉儿思索片刻,然后,抬眼朝四周围看了看,眸中精芒一闪而过。
人应该没逃多远,甚至于就藏身在附近,这会子夜色深沉,就算有月色照明,若想在四周围查找些线索,譬如血迹什么的,显然还是有些难度。转身,连城摩挲着下颚,朝巷子出口缓步前行,无声喃喃:“线索会有的,不急于一时。”
“你没受伤吧?”
耳边传入男子清冷却不失优雅,还带了丝淡淡关心的声音,连城只当没听见,拧着眉儿继续走自己的路。
“我不是有意阻你追那刺客,只是担心你继续追下去会遇到危险。”
“你我不熟,未免太多管闲事。”她会不会遇到危险,关他何事?忽然,连城脚步顿住,盯向走在自己身侧,身着一袭白衣,容颜俊美,面无表情的某人道:“你怎会出现在这?”不等对方回答,她双眸半眯,冷冷问道:“还是说岑公子与那刺客是一伙的?”
挡住连城追刺客,此刻又出言关心她有无受伤,走在她身侧的白衣男子,正是岑洛。
“我……”他该怎么说?说他和那刺客无关,她会信么?说他这么晚会出现在这,是因为近期没看到她出府,担心之下,便一个没忍住,运轻功出府,打算潜入宁远侯府探个究竟,也好安心,可这样说的后果,势必会令她反感,甚至出言冷嘲他,嘴角动了动,岑洛握紧双手,按捺住心潮起伏,道:“你有段时间没出府了。”
连城眸色清透,凝向他淡淡道:“与岑公子有关?”
“我只是关心你。”轻叹口气,岑洛目中涌上一抹黯然,“你很讨厌看到我?”
“谈不上讨厌。”说着,连城眸光从其身上收回,继续前行,“要是你记性够好,应该知道咱们不仅不熟,且已无任何瓜葛。基于这点,你的关心与我来说是多余的。”这一个月她每天都很忙,是没怎么出府,但这与他有何关系?还说什么担心她,真是奇了怪了!
岑洛脸色变了变,道:“我没想过与你退婚,但世事弄人,发生了三年前那件事,府里为我另订下一门亲事。谁知你活着回来了……”连城截断他的话,道:“都已经过去的事,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且我有与你说过,我没有怨怪你,也没有怨怪你丞相府,甚至我还祝福你和信阳侯府的小姐白首偕老,一世幸福。却不成想,你却以贵妾之位羞辱于我……”言语到这,连城笑出声,听在岑洛耳里,那笑流露出的冷意,令他的心瞬间为之冰凉。
“贵妾?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没那个意思!”岑洛道。
连城笑了笑,淡淡道:“事情已然过去,你有无那个意思已经不重要。其实,即便做你的妻,于归京后的我来说,也是不愿的。我有思想,怎会因为一纸婚约,就嫁给一个不认识,完全不了解的男子?我有想过退婚,以和平的法子退婚,熟料,就像你说的,世事弄人,发生了那件……”后话她没有说,但她知道岑洛心里明白,晓得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在你眼里,我很不堪?”岑洛声音沙哑,突然问道。连城道:“你不该问我这个?”
“为何?”岑洛又问。
连城缓缓道:“三年前我不认识你,三年后,你未曾在我的目光中停驻过,因此,你是怎样的人,与我来说,无任何干系。”就贵妾一事,她很想说,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渣,却终忍了住。
毕竟事情已然过去,再拿出来说,就显得她有些小心眼了!
“我没想过羞辱你!”良久,岑洛道:“我只是想给你个交代,我也想过以正妻之位迎娶你,但……”连城看他一眼,道:“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你没必要对我解释什么!”语落,她 提起轻功,身轻如燕,瞬间腾空而起。见她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岑洛清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扬起:“我不认识那刺客,我只是……”我只是想夜入你府中看看你,这句话他是无声呢喃而出,连城并未听见。
小半个时辰后,丞相府,岑嵩的书房中亮起了灯火。
“有事?”
“是他做的吗?”
“洛儿,你到底要说什么?”岑嵩面沉如水,凝向岑洛问道。
与他四目相对,岑洛长身而立,站在窗前,一字字道:“我不容许你们再对她动手!”连城运轻功离去,岑洛在原地占了片刻,亦提气,运轻功回到府中。途中,他有过思量,直觉告诉他,今晚发生的事,多半与他厌憎的那人有关。
岑嵩双目微敛,道:“她?你指的是定国公主?”岑洛冷眸凝向他,并未出言。岑嵩又道:“定国公主就是一弱质女子,你觉得他有必要大费周章,安排人去行刺吗?”岑洛忽然冷笑:
“我有具体说什么吗?你怎就知道是行刺?还是说,今晚潜入宁远侯府的刺客,是你安排下去的?”
“行刺定国公主,于我们来说有何益处?”不等岑洛出声,岑嵩深如古井般的双目豁然睁开,对上他的冷眸,续道:“与我们的大业没有益处的事,我们没精力去浪费时间。”他这么说,是在间接向岑洛表明,他,还有那幕后之人,什么都没有做。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吗?”岑洛抿唇道:“我话放到这了,如果再被我撞到有人行刺她,那么我定会出手,不管他是谁派出的人!”岑嵩幽叹口气,喃喃道:“你这孩子,怎就这么倔呢?定国公主自归京后,陆续得罪不少人,这无疑给她自个的安危埋下祸患,从而……”
岑洛打断他的话,道:“她是得罪不少人,但这并不能排除行刺她的人,不是你们派出的。”语罢,他转身而去。
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岑嵩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傻孩子,那都是为了你啊!
否则,他也不会听鬼幽传来那人的话,一次次的送自己的人白白去送死。
唉,今晚恐怕又全折了!
翌日,用过午食,连城手握书卷,斜躺在榻上,眼睛却并没落在书页上。
“在想什么?”皇甫熠掀帘而入,见连城好似没看到他进来,只是静静地盯着某处发呆,于是上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你来了!”长睫颤了颤,连城回过神,将书卷放在榻上,坐起身,道:“这会子太阳正红着呢,也不嫌热,就往我这跑。”
皇甫熠微笑道;“还好了。”在榻边坐下,看着连城微蹙的眉儿,不由抬起手,轻柔地将其抚平,“明ri你府上的产业就要重新对外营业了,你却蹙着眉头,难道有什么地方还没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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