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因我遇人不淑,但我自己也定有不当不妥之处,要知道一个巴掌从来都是拍不响的。所以如果王子不介意,并能确保苗疆至少在你有生之年,会全心臣服于大邺,我愿意做一个好妻子,并且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好土司夫人,让彼此实现双赢的!”
他当然不介意她的过往,这世上谁还能没点儿过往吗?
至于苗疆会不会永远臣服于大邺,远的他不敢保证,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是能保证的,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明知以卵击石还要去送死,他们苗人又不是傻子,他就更不会这般不识时务了。
可她说这番话时,脸上一点也没有娇羞或紧张,只有理智与清醒,是不是意味着,她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人,根本无关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美是丑,是香是臭,是有真本事还是碌碌无为……都没有关系,她只是在尽自己身为大邺公主的责任与义务,在为自己的父兄分忧?
越性再说得直白一点,她这分明就是还没自上段姻缘的伤害和打击中恢复过来啊!
这可真不是一个美好的发现……天珠王子不由攥紧了拳头,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得道:“公主殿下放心,我一点也不介意您过去的事,因为我自己也有过去,虽然自我决定进京那一刻起,心里便已与那些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到底曾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全部抹杀掉,当做不存在,所以将来指不定还要请公主多多包涵呢!至于苗疆会在我有生之年,全心臣服于大邺,如今我还不敢保证,毕竟苗疆不只我们台江一部,但我会竭尽所能让苗疆实现一统的,我更会全心爱重公主,给公主足够的幸福,让公主绝不会后悔今日做这个决定的!”
说话间,心里已快怄死了,那个带给她巨大打击和伤害的混蛋,这么好的女子,他竟也忍心伤害,他得庆幸自己这会儿不在他面前,否则他一定一拳打死他!
可话说回来,若不是那个混蛋那么混蛋,他又哪来如今抱得美人归的机会?算了,他还是别脏了自己的手,还是以后加倍给四公主幸福,让四公主越来越美丽,越活越滋润,让那个混蛋知道了后悔死去罢!
自此后,天珠王子便日日都打发人往四公主府送东西了,东西都并不贵重,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朵花儿一片莲叶,再不然就是他逛到什么地方,吃到了一样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便会立刻打发人送到四公主府上,请四公主也品尝一番。
及至后来二人的婚事过了明路,他就不再只是打发人送东西到四公主府,好多时候都是自己亲自去了,四公主又是个不会拒绝人的,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只得让他进去,好在他也知礼守礼,一直都待四公主礼让有加,每次去也都是说些苗疆当地的风土人情,再不然就是说些自己沿途的见闻。
一来二去的,不但四公主,连四公主府的下人们也都听住了,哪日天珠王子若是没去的话,还会私下嘀咕:“驸马爷今儿怎么没来?莫不是让什么事给绊住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却说少时送走宇文承川和天珠王子后,顾蕴少不得要问四公主对天珠王子的印象,“……我方才瞧着,倒是觉得你大皇兄的说法儿挺中肯,这位王子的确是个妥帖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若实在接受不了他,趁现在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我们想法子还来得及。”
四公主眼里有一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迷茫,道:“他说他一定会全心爱重我,给我足够的幸福,让我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可他分明就才见我第一次,怎么就可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感情?可见是看在我公主身份的份儿上,在说面子话儿,不过也罢了,我一开始要的便只是尊重,只要他尊重我,我自然也尊重他,自然会竭尽所能做一个好妻子,大皇嫂只管放心罢,我很好!”
怎么就不可能第一次见面,便对对方产生强烈的感情了?若不然又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样的说法?
不过想起自己当初也是好久才迈过了心底那道坎儿,如今总得也给四公主足够的时间,顾蕴遂没有再说,只叮嘱了四公主一番‘务必保重身体,在府里住得闷了,便又进宫去住也是一样,屋子会一直替你留着’之类,坐车回了宫里去。
宇文承川去四夷馆见天珠王子,并带了天珠王子去四公主府上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皇上,何况宇文承川也没有可以隐瞒皇上的意思,所以很快皇上便知道了。
得知天珠王子与四公主相谈甚欢,彼此都对这桩亲事很满意后,皇上也十分满意,次日早朝上,便下了将四公主指婚给苗疆台江部王子的圣旨,并着钦天监择吉日完婚。
反正天珠王子要在盛京待一年的,彼此年纪又都不小了,二人大可先在盛京大婚了,待明年回了苗疆后,再在苗疆补办一场婚礼即可。
众宗室还在等着再找机会,将各自女儿的名单添到礼亲王世子报给皇上的名单之上呢,四品以上的官员们,也还在等着太子妃娘娘举办赏花宴,好让自家的女儿脱颖而出,谁知道皇上这么快便直接下了赐婚圣旨,下降的还是自己亲生的四公主。
这下他们的女儿哪还有什么希望,别说赐婚圣旨已下,便没下,她们难道还敢跟真正的公主去争不成?一时心里都懊恼得什么似的,尤其众宗室,更是只差悔青了肠子,难怪前儿他们去探皇上的口风时,皇上根本不理会他们呢,敢情当时皇上便已做了将四公主下降台江部的决定,早知道他们当初就不拿乔,就不阳奉阴违了。
偏皇上还嫌不够,又一一问候起安亲王敦郡王等人来:“不是说近来七堂兄/十二堂弟府上要办喜事吗,若不是朕诸事缠身,抽不出空来,朕都想亲临吃一杯喜酒,沾沾喜气了。”
哼,不是说朕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如今朕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下降苗夷,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承川则看戏不怕台高,在一旁架桥拨火道:“父皇日理万机片刻不得闲,儿臣却是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届时就由儿臣代父皇去几位王叔府上吃一杯喜酒也是一样,就是不知道几位王叔欢迎不欢迎孤呢?”
说得几位亲王郡王喏喏的,赔笑道:“太子殿下亲自驾临,臣等自是一千个欢迎一万个欢迎,就是寒舍简陋,怕怠慢了太子殿下。”
心里则暗暗叫苦,当初他们说女儿已定了亲,或是已议定了亲事,只能过三媒六礼了,所以没有声张,不过只是托辞罢了,如今情况有变,让他们上哪儿给女儿现找一个方方面面都过得去的夫君去?
可若不大办喜事,不是明摆着在告诉皇上,当初他们是在胡说八道吗,这可是欺君大罪,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看来这次女儿是不低嫁,也只能低嫁了……皇上也是,真有那个心就下降五公主或是六公主啊,给一个嫁过人没靠山的四公主算怎么一回事,废物利用么?
不过这一次,这话众人连私下里都不敢说出来,亦不敢再以眼神交流什么的了,只能暗暗感叹造化弄人。
整场西南之乱,至此方算是彻底平息了下来,自此众苗夷亲贵子弟便都安心在太学和国子监学起中原的文化知识来,且不多说。
如此进入了一年里最热的七月,朝廷上下如今最大的牵挂东征军,终于传了好消息回来:宇文策亲率大军,在与瓦剌贼子鏖战了大小十数场后,终于将广宁三城连同山海关一并夺了回来,并且一气追出瓦剌大军上千里,连他们在草原腹地的老巢都叫给端了,直接把他们赶到了更遥远的大漠去,纵未能一举彻底灭绝了瓦剌,他们想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没个三五十年的也是不能够了!
这次的大胜,便不比早前那一场为宇文策树立起威严和军心的胜仗了,与这场大胜相比,之前那场甚至都不好意思叫胜仗了。
不用说,自皇上以下至文武百官,再到盛京城内的黎民百姓,个个都是大喜过望,接到喜讯的当夜,盛京城内的烟火爆竹就没有断过,把盛京城生生弄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因宇文策算得是宇文承川力荐力保的,才能有今日这般大胜,连带宇文承川的声望都因此又上了一个台阶,是日一回崇庆殿便笑容满面的吩咐暗香:“今儿有什么好吃的没?菜倒也罢了,要紧的备几壶好酒来,孤今儿定要一醉方休!”
顾蕴也收到宇文策大胜的消息了,虽然算得上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依然忍不住喜上眉梢,前世她是事后听说的宇文策的丰功伟绩,尚且听得热血沸腾,这次算得上是从头至尾都亲身经历了一遍,自然就越发激动难耐了。
忙也吩咐暗香:“也给本宫备一些酒酿来,本宫要陪太子殿下好生喝几杯,这样的大喜事,若不是如今要给念哥儿喂奶,我也忍不住想与殿下一醉方休了。”
宇文承川笑道:“十一哥实在厉害,甚至没有动用床弩,便攻破了广宁三城,虽说有瓦剌贼子粮草供给不够不及时,上下都忍饥挨饿,我们的人却以逸待劳,战马也吃得油光水滑的原因,依然称得上功勋彪炳了。皇上方才还问我,待此番十一哥回来后,要给他个什么赏赐呢,要说我,给个亲王都不为过,不过他已是荣亲王世子了,至多也就能让他将来不降等袭爵而已。”
“不降等袭爵也不错。”顾蕴接道,“到底如今荣王叔还在,总不能让做儿子的,反压到了老子头上才是,不然待将来……你再单独封赏他便是?也不必拘泥于亲王郡王的,直接封个‘大将军王’,让世人都知道他是王爵里的头一份儿即可。”
宇文承川沉吟着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倒是好,等我明儿找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去,若皇上也觉得好就最好了,不然就只能等待将来了。”
正说着,暗香领着宫女嬷嬷们进来摆膳了,夫妻两个方暂且打住,对坐着开怀畅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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