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扑上去也咬它一口,何况她也没指名道姓,你去教训她们,不是上赶着对号入座吗,才真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且先回去罢,这里挺冷的,实在不宜多待。”
关键在于,皇上如今正气怒攻心,事情真闹大了,林贵嫔母女固然讨不了好,她也休想得着好,再怎么着也免不得落一个“不识大体”的罪名,指不定还会连累宇文承川,如今本就形势紧张,她又何必再为他添麻烦呢?
白兰闻言,只得放下了袖子,恨恨嘟哝了一句:“今日且便宜她们了!”与紫兰一道扶了顾蕴上轿,小心翼翼的抬着往东宫行去。
顾蕴这才在一片黑暗里,放任自己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方才林贵嫔与五公主的兴奋与喜幸,乃至嚣张她都知道原因,这是听着山海关失守,以为自己的哥哥和舅舅起复的日子到了呢,这也是人之常情,永嘉侯父子镇守辽东二十年,从未出过被敌军攻破防线的事,可如今他才被摘去辽东总兵大印短短半年,山海关便失守了,大邺还连失三城,五万辽东铁骑竟是不堪一击,说明什么?
说明瓦剌敌军不忌惮别人,只忌惮永嘉侯,说明山海关离不得他,辽东总兵府离不得他,甚至大邺都离不得他,叫林贵嫔与五公主怎么能不得意?
她们的荣华富贵除了来自皇上,其实更多还是来自她们的娘家与母族,娘家与母族越兴旺得势,她们在宫里的日子便越好过,反之,她们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不但她们此时欣喜难当,只怕二皇子更是欣喜难当,才丢了两枚总兵印,谁知道立刻便回来了一枚大帅印,还间接证明了永嘉侯是大邺不可或缺的将军,越发增强了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相较之下,他当初的罪行简直就是瑕不掩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可不是典型的因祸得福吗?
顾蕴越想眉头便皱得越紧,越想便越是糟心。
前世瓦剌也侵犯了大邺的边境,情况也与此番差不多,山海关短短几日便被他们攻破了,广宁等三城也是相继失守,这才会成就了宇文策后来的赫赫战功。
可前世明明不是这一年,而是后年冬天,瓦剌才侵犯的大邺,今世怎么竟生生提早了两年呢,总不能因为她重生了,又多了宇文承川这个变数,前世这么大的事竟也被改变了罢?生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怎么办,难道真眼睁睁看着永嘉侯起复,再次成为二皇子最有力的后盾吗,那以后他们想再彻底的打得二皇子永无翻身之日,就越发艰难了,且这事儿最后总得看皇上的意思,根本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另一方面,宇文策此生成了荣亲王世子,荣亲王府的未来和传承都系在了他身上,便是他肯临危受命去打这场仗,只怕荣亲王与皇上也未见得会放人,毕竟刀剑无眼,才不会管你是尊卑还是微贱;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宇文承川手下哪还有其他人有那个本事,她也信不得其他人的本事啊!
顾蕴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回了崇庆殿,乾清宫的事还不至于这么快便传到东宫的后殿,所以崇庆殿仍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出来迎接她的锦瑟卷碧等人也都满脸是笑,一见她便欢快的道:“奴婢们已经包好了各种口味的汤圆和饺子,就等着殿下和娘娘回来下锅开煮了,烟花爆竹也已准备好了……咦,殿下怎么没与娘娘一道回来?”
白兰紫兰忙冲众人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顾蕴进了殿里,锦瑟几个便都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也不敢再喜形于色,忙收了笑轻手轻脚的跟了进去。
顾蕴反倒笑了起来:“行了,前朝的事与我们后宫再扯得上关系也有限,年还是要过,岁还是要守的,且把汤圆和饺子都煮了散给大家罢,我也有些饿了,正好趁热用一些,也不知如今是怎么搞的,才吃了就觉得饿,等后面月份更大了,岂不得真正除了睡,就是吃了,别最后长成个超级大胖子才好呢!”
白兰紫兰忙笑着凑趣道:“可见小殿下是多么的健壮,娘娘也别担心,您如今一点都没长胖,光瞧背影,比以前还要纤细些呢,有些人就是这样,怎么吃都不胖,娘娘显然就是这类人了,最是让人羡慕的,所以娘娘千万别有任何心理负担,想吃便只管吃。”
锦瑟忙笑着接道:“何况娘娘就算真长成了个超级大胖子,在殿下眼里和心里,也必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超级大胖子,所以您有什么可担心的?暗香,还不给娘娘下饺子去?”
说得大家都哄然笑了起来,顾蕴则指着锦瑟笑骂道:“竟敢排揎起本宫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明儿的红包没你的份儿了,你就等着看她们几个拿大红包拿得手软罢!”
“娘娘,好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什么都没说,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罢。”锦瑟立时哀嚎起来,“您不知道,奴婢的年赏早做衣裳打首饰用得差不多了,就指着您明儿大红包过正月呢,您可千万别不赏奴婢啊,好娘娘……”
说得顾蕴与大家越发的笑不可抑,瞧着倒像是丝毫没受瓦剌犯边之事的影响一般。
但吃过饺子,躺到床上以后,顾蕴却再笑不出来了,光永嘉侯起复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万一二皇子一系与宗皇后一系趁此机会联手了,形势对东宫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毕竟这世间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既然如今东宫是他们两派共同的敌人,那么摒弃前嫌,联手对付一下东宫又算得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可除了宇文策,宇文承川手下还有什么人能去打这场仗,还能赢得漂漂亮亮的凯旋归来呢?
他的人是遍布朝野后宫,他也不缺银子,然他的实力八成都集中在盛京内外,集中在暗处,早知道,他就该趁早在军中也培养自己的实力了,可这样的事情谈何容易?
也不知道这会儿乾清宫正殿议事议到什么地步了,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正旦了,照理皇上该去祭奠天地和太庙才是……
顾蕴胡思乱想了一回,到底如今不比从前,很快便敌不过本能的睡意,沉沉睡着了。
白兰在外面听得她终于不再翻身,呼吸也终于均匀平稳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出去与等在外面的锦瑟几个唇语道:“娘娘睡着了,我在这里守着即可,你们都下去歇息罢,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惟独暗香道:“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是留下罢,防着殿下随时回来都能有东西吃,先前在大殿里娘娘能吃自带的东西,殿下却不能,这会儿指不定已在饿肚子了。”
于是除了白兰与暗香,其他人都轻手轻脚的散了,一边结伴往后罩房各自的房间走去,一边还小声叹息,往年的大年三十儿,宫里是何等的热闹自不必说,便是整个盛京城,也热闹至极,各大府邸燃放的烟花爆竹能印红盛京城的半边天,可今年却只偶尔能听见寥寥几声烟花爆竹声,显然各大府邸知情后都不敢照样过自家的年了,而平民百姓谁家有那余钱大量燃放烟花爆竹的,至多也就忍痛让孩子们买几个来玩玩罢了,——那该死的瓦剌贼子,大邺的儿郎们定会很快揍得他们哭爹喊娘,滚回老家的!
顾蕴虽睡着了,却一直睡得不甚安稳,才交五更便被一阵爆竹声惊醒了。
白兰在外面听得她醒了,忙撩帘进来了,先屈膝给她行了礼拜了年,才笑道:“才交五更天,还早呢,娘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顾蕴摇了摇头,“殿下一直没回来吗?那乾清宫那边这会儿是什么情形?”
白兰道:“殿下是一直没回来,不过才打发人回来传了话,皇上已带着殿下和皇子百官们前往天坛祭田去了,祭完天应当会回来一趟,让娘娘不必担心。”
皇上还能带着皇子百官们前往祭天,看来虽生气,到底还没气昏了头……顾蕴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扶我起来罢,也睡不着了,何况再过一会儿就得去景仁宫朝拜皇后了,祭天既没取消,朝拜自然也不会取消。”
想想也是,总不能因为瓦剌犯边,便将一切事物都放下了,大邺这么大个国家,哪日不出几件大事,总不能白白堕了天朝上国的威风,甚而引得民心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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