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心,当日又何必巴巴的为她求情,让太夫人和侯爷留她在府里养胎?我冷眼旁观不好么,不说从府里到家庙一路颠簸,极有可能把孩子给她颠掉,只说家庙那般清苦,她也极有可能撑不到生下孩子那一日啊!所以我才日日过去她面前做小伏低,就是想让她知道,我真没有害她之心,希望她看在我这般恭顺的份儿上,能放开心结,安心养胎,以免一个不慎,母子俱损,只可惜如今看来,收效甚微啊!”
“雪柔,真是难为你了。”董无忌一脸的动容,拥了方雪柔入怀:“只她既这般不识好歹,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继续做小伏低了,打明儿起,就不必过去了,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跟谁摆她那夫人的臭架子,等孩子生下来后,她又还怎么嚣张与跋扈!”
方雪柔却娇嗔道:“侯爷又说傻话儿,妇人有孕时,脾气本就要比平常古怪一些,暴躁一些,当初我怀柏儿和松儿时,侯爷不就说过我性子越发刁钻,越发娇气吗,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根本控制不住,如今夫人自然也是一样。我既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打算明儿便带了松儿过去给夫人请安,也许夫人瞧得松儿天真无邪的样子,想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将来生下来后,也会跟松儿一样可爱,就彻底放下心结了呢?说到底,夫人虽性子急了些,心却是好的,人也单纯,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容不下我们母子了,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总得为自己和柏儿松儿的将来打算不是?”
到得第二日,方雪柔果然带了董松一道去给顾葭请安。
顾葭的态度也果然一如既往的不好,一见方雪柔的面儿便让她滚,在方雪柔温柔的吩咐奶娘抱了董松给她请安,口称:“松儿给母亲请安了。”时,也没有好脸色,直接冷笑一声:“什么母亲,我儿子还在我肚子里呢,哪来的这么大个儿子叫我母亲,何况我也绝不会承认这样先奸后娶的贱人生的贱种,是我的儿子,通通给我滚出去!”便喝命青柳撵人。
原以为方雪柔也会如以前一样,哭着落荒而逃的,不想她今日却转了性子,非但没哭着跑开,反而抱着襁褓中的董松好以整暇的坐下,笑着与顾葭说起话儿来:“夫人怎么就知道您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呢?就算是儿子,您就怎么能肯定您能平安生下他来,平安养大他呢?所以您可千万别把话说得太早太满了,指不定您将来还就得靠着我的两个儿子给您养老送终,四时八节给您供奉香烛纸钱呢?”
说话时声音虽温温柔柔的,脸上的笑也温柔谦恭得紧,说的话却着实可恨之至,立时让本就烦躁不安了好些日子的顾葭越发烦躁了,想也不想便尖声骂道:“贱人,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谋害我腹中的孩子,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这就去告诉侯爷和太夫人,你到底有多歹毒,我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顾葭说完,便要起身出去。
却被方雪柔一把拉住了,笑着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去告诉他们啊,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信你的话,还是信我的话,还有脸骂我先奸后娶,骂我儿子是贱种,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可着满盛京城的上流圈子,谁不知道你生母是先奸后娶进的显阳侯府,谁又不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贱种?不然为何显阳侯府那般显赫,太子妃那般风光,但凡与顾家和太子妃沾亲带故的人出去都能被人高看一眼,惟独你一个人活得地下的老鼠般卑琐且见不得光?”
就当没看见顾葭已气得几欲破裂的脸,继续冷笑道:“你生母是先奸后娶的贱货,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男人不进你的屋,你就使那等下三滥的手段将男人勾上你的床,还有脸说自己是侯门千金,呸,这世上哪有你这么贱这么不要脸的侯门千金?还敢给我脸色瞧,当初要不是我让侯爷改变主意,定要娶你进门,如今你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发霉呢,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不说感激我也就罢了,还在我面前摆正室夫人的架子,也不看看你配是不配……啊……”
顾葭被方雪柔气疯了,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彭氏和她的身世说事儿,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也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脓包和逆鳞,如今方雪柔却这样辱骂她,这样将她仅剩的自尊踩在脚下,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想也不想,便用另一只没被方雪柔抓住的手狠狠掴了在她脸上,打得她站立不稳,趔趄着连同怀里的董松也一道摔倒在地上后,犹不解恨,又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嚣着:“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恶狠狠的扑向了方雪柔母子。
只可惜还未及扑到方雪柔母子身上,顾葭便被人自背后狠狠一把甩了出去,不待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胸口又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当即痛得她捂住胸口,身子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头晕眼花,意识模糊之际,耳边响起董无忌满含焦灼的声音:“雪柔,你没事儿罢?你别吓我……”还夹杂着董松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方雪柔的抽泣声:“我没事儿,就是不知道松儿他有没有事?”
顾葭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终于明白自己是中了方雪柔的计了,她在青柳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来,想要为自己辩白:“侯爷,你误会我了,事情的真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方氏那贱人是有预谋的,她方才一直辱骂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她,可巧儿侯爷就过来看到了……侯爷都多长时间没来过我屋里了,怎么早不过来,晚不过来,偏就这时候过来了,可见贱人真是有预谋的,侯爷千万别……”
奈何话没说完,已被董无忌又是一脚踹了过来,连同青柳都跟着摔倒在了地上,本就隐隐作痛的肚子就瞬间痛得越发厉害了。
董无忌的表情已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贱人,我亲眼看见你对雪柔母子动手的,雪柔却一直都在笑,你还敢狡辩,好,你说她辱骂你了,你们谁听见二夫人辱骂夫人了?你听见了吗?你呢?还有你们,你们都听见了吗?这么多人都没听见,连你自己的陪嫁丫头也没听见,你就算想污蔑雪柔,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罢!”
越说越气,“枉自那日你毒害松儿时,雪柔还为你求情,这些日子更是待你恭敬有加,只希望你能解开心结,安心养胎,你却这样回报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我看也不用等到你生下孩子,再送你去家庙了,今日我就送你去,至于孩子会不会被颠出意外来,你又熬得过熬不过家庙里清苦的日子,那都是你的事,反正有你这么一个歹毒的亲娘,你腹中的孩子想也知道将来好不到哪里去,与其将来他被你教得杀父弑君,还不如如今就让他化作一滩血水的好!”
顾葭虽从来都对董无忌不抱任何希望,可如今听得他这番绝情的话,依然觉得心寒齿冷至极,后悔至极,她当初到底是被什么鬼给迷住了心窍,拼死拼活也要嫁给这个男人的啊?
方雪柔挖坑给她跳,她就真傻傻的往下跳,她不是良心被狗吃了,是脑子被狗吃了罢?
五内俱焚之际,余光却瞥见方雪柔正靠在董无忌怀里,挑衅的冲自己勾唇讽笑,顾葭恨得眼里几欲滴出血来。
正要再说,小腹间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双腿间也有热热的东西汹涌而出,随即更是感觉到身体里有一部分东西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流失掉似的……顾葭的手将青柳的手抓得死紧,忽然崩溃的大哭起来:“青柳,我肚子好痛,快给我请大夫,快给我请大夫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董无忌听得顾葭凄厉的声音,这才终于肯正眼看她了,就看见她的裙子上已有了点点的血迹,并且那血迹还在往四下里蔓延,他不由也慌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方才气昏了头之下,竟替了顾葭的肚子,可她如今胎像还不稳,肚子别说被他重重踹上两脚了,连磕一下碰一下都了不得。
忙大叫起来:“来人,快去请大夫,快请大夫!”
只可惜已然迟了,不待大夫被请到,顾葭便痛得晕了过去,血也流了满床,等大夫终于来了后,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化作了一滩血水,不但如此,她因为大出血,元气大伤,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以后却再不能怀上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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