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刷子,谁也别想在这里当大爷。别说他高天翔只是一个小妾的哥哥,哪怕是林夫人的表弟曾广成,也要兢兢业业替林家打理生意,才能够得到林老爷首肯,让他掌管南记,况且,自从清泉坡事件后,林老爷对他,也不如以前那样倚重和信任了。
整个下午,高天翔都跟在张泰身后,从刨工房到锯工房,再从锯工房到成品库房,一个工房、一个工房地熟悉。
在露天仓库,张泰指着那一垛一垛整齐的木材说:“高公子既然在木器行里做事,那么首先需要对木材有所了解。您看,这是胡桃木,那个是榉木,还有那边最高的那一垛……”
“张先生。”高天翔满脸疑惑地打断了张泰,“我不是在跟你学怎么记账吗,可为什么还要知道这些木材的名字呢?”
张泰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一笑:“高公子也许对木器行还不熟悉。不过,高公子是经营过药铺生意的,那么自然会知道,要想打理好一间药铺,首先需要学习药材的常识,想必以前高公子对各种药材是很熟悉的吧,每一种药材,只消看一眼,就能叫上名字,能说出来它的用途。那么这木器行也是一样的,要想在这里做事,首先要叫得上每一种木材的名字,知道每一种木材适合做什么样的家具。”
高天翔挠头道:“可是,这么多木材,我什么时候才能全都认识啊?”
张泰说:“其实也不难,这就和认识药材是一样的,只要用心就可以了。高公子,咱们再去那边看看,那边存放的,都是一些名贵的木材。等会儿我会一一告诉你,每种木材的名称、特点、质地、用途和基本的制作方法,请高公子一定要用心记下来。”
张泰走在前面,不由得对这位算是林世杰大舅子哥的高公子有些失望,因为他一看就不像是来认真学习的。
张泰犹记得,当初叶紫灵来给林世杰做助手的第一天,态度十分谦虚,见了作坊里的每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工,也要叫一声“师傅”,而且无论走到哪里,手里都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毛笔,身旁的丫鬟则端着砚台,只要听见有人讲到有关木器的知识,她就会赶紧记下来,还时不时请教一些问题,很有些不耻下问的精神。所以,这才不过半年时间,叶紫灵就学到了不少木器行的知识,比如怎样辨别铁力木和鸡翅木,比如黄花梨木做家具有哪些优点,比如怎样给家具上漆打磨镶嵌雕花,等等等等,她都能侃侃而谈,俨然是一个内行了。
后来,叶紫灵自己设计了一种奇怪的笔,张泰记得,她管那种笔叫做“记号笔”,比毛笔方便多了,不用总是蘸墨汁,所以,后来他们作坊里全都用上了那种“记号笔”。
可身后这位拖着疲惫脚步的高公子,哪里像是来做工的,别说像叶紫灵那样拿个本子和笔来记录,就是张泰给他讲一段内容,然后问他记住了没有,他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张泰在班门弄斧。
张泰十分郁闷,不一会儿,就没有了继续教下去的兴趣,带他去了林世杰那里,说是自己还有事要忙,走了。
刚刚走到刨工房门口,看见叶紫灵从里面出来。
叶紫灵问道:“张先生不是在教高公子认识木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高公子很聪明,学得快?”
张泰叹气道:“哪里是学得快,根本就是不想学。”
叶紫灵诧异道:“不可能吧!是高公子自己提出要来作坊谋个差事的。”
“高公子是高姨娘的哥哥吧?”
“是啊。”叶紫灵不知道张泰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一大清早,林世杰已经告诉过他了,高姨娘唯一的哥哥要来作坊,请他多带一带。
张泰说:“怨不得呢,高记药铺最后倒闭了,有这样一位公子,高记药铺哪儿能开得下去?”
叶紫灵说:“高记药铺的倒闭,与高公子倒真的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因为他父亲遇到奸恶之徒,欠了一大笔债。”
“可是,如果这位高公子肯勤谨一些用心一些,说不定高记药铺还不会这么快就销声匿迹。”张泰想起来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大摇其头,“叶姨娘,我真的不明白,庆盛昌何曾养过一个闲人?可今天,这个习惯恐怕要被打破了。”
叶紫灵安慰他道:“也不一定就这么严重了。不管怎么说,高公子也会为了他妹妹做好这份差事的。”
张泰说:“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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