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林世杰出了竹影轩,一路向北,来到了云熙堂。可是刚刚跨进院门,还没来得及问院子里修建花枝的金大娘,父亲晚饭胃口好不好,就听见屋子里“哐啷”一声,像是茶碗摔碎在地上。紧接着,父亲的声音带着咳嗽和喘息传了出来:“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是要我们庆盛昌毁于一旦呀!”
林世杰收住了脚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父亲如此大动肝火。
仔细想了想,自己经营的庆盛昌老号一向平平稳稳,虽然没有多少大笔的进项,可也是稳扎稳打,细水长流,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来。至于两家分店,二弟世伟头脑活络,人脉广泛,虽然年纪轻,却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想必也不会惹祸。那么,难道是母亲的表弟曾广成负责的另一家分店出了事情吗?当初,父亲不太想把那家分店给表舅曾广成,可禁不住母亲一再恳求,说她那个表弟人老实厚道,做生意很有一套,才点了头。要是表舅的那家分店出了事,那么母亲该多么为难啊。
想到这里,林世杰三步两步走近前,挑了帘子进去。
两个丫鬟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看这情形,林老爷不止是摔掉了一个茶碗,而是连盛放茶碗的盘子都摔在了地上。
此刻,林夫人正在给林老爷抚着胸口:“老爷,老爷不要生气了。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呢,我们问清楚了再说么。”
林老爷一把甩开林夫人的手:“你说得好听!庆盛昌是我们耗费了半辈子心血才打拼出来的,我当初就不想交给外人来打理,可你就是不听,非说你那个表弟多么多么能干。这下可好,你自己看看,弄成这个样子,都出了人命官司,你还叫我不要生气!要是换了你,你生气不生气?”
林世杰心里一沉。最糟糕的结果出现了,果然是表舅曾广成管理的南记分店出了事。他觉得很奇怪,表舅做事一向沉稳,宁可少赚钱,也不要出意外,可这一次,怎么会惹出人命官司来?表舅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啊。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林世杰顾不上母亲的情绪,只是急着问父亲。
林老爷看见了大儿子,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世杰啊,你过来坐到这边。”
林世杰赶忙扶着父亲坐在了椅子上。
林老爷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世杰啊,我们林家,从木匠做起,一向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与人为善,童叟无欺,这才有了今天的庆盛昌。可是,南记分店,却因为你表舅处事不当,在采购木材的时候与清泉坡的山民发生了冲突,还闹出了两条人命。现在,清泉坡的山民们已经告了官,你表舅也被收押在监。官府说了,光是一命抵一命、赔偿银子还不算,一定要查封我们庆盛昌才行。”
林世杰皱眉道:“表舅一向做事谨慎,不会弄出这样的事来啊。是不是官府弄错了?”
林夫人急忙接口道:“对啊对啊,广成不会弄出人命来的。我们去跟官府说,让他们再好好查查,不要冤枉了好人哪!实在不行,我们多给官府送些银子。”
林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官府是你开的呀,你说怎样就怎样。如今宁州知府齐大人为官清廉,公正廉明,岂是你一点银子就能打发的!”说着,又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世杰说:“爹,先别着急,这件事情交给儿子好了。我先去官府一趟,再去一趟清泉坡,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做定夺。”又安慰母亲,“表舅只是暂时收监,还没有判决,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等我弄清楚事情原委再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林世杰这才注意到,这屋里原来还站着陈姨娘,由于她一直站在暗处,林世杰一进屋又只急着安抚父母,所以没有注意到她。
陈姨娘撇着嘴道:“大少爷啊,不是我多嘴,你表舅做事也太不当心了,一个外人,管着我们林家这么大一份家业,本就该规规矩矩,可他呢,竟然越发自大起来,有事不和老爷商量,擅自做主,这才惹恼了山民。”
林夫人怒视着她:“你少说两句!”
要是放在平常,林夫人一瞪眼,陈姨娘绝不敢回话。可是今天,情况不同了,林夫人的表弟给林家惹了人命官司出来,她这个夫人,恐怕也是威风不起来了。
于是,陈姨娘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这人命官司又不是我惹出来的,夫人冲我发什么火儿呀!夫人若是有本事,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平息了这场官司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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