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的族长不好做,宗妇更是艰难。也苦了她了。”李湛说道。
“嗯,可不是嘛,谣言卢昭和安禄山勾结的时候,她正好怀着孕,整日忧心,还要面对流言和族人的怀疑,好好的一个胎就这么滑掉了。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这封信一去,她岂不是更心烦了。”涵因很为李宁馨揪心,她的压力比皓华更大,皓华上面没有婆婆压着,下面也没有族人看着,生不生都没关系。但宁馨就不一样了,她是卢家宗妇,最重要的就是要生出嫡子来。但整天面对那些纷繁的族务,还要忍受各种闲言碎语,心情能好才怪了。
“卢家在长安做官的人不少,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也不差你这一个,她知道还有好友在关心她,跟你诉诉苦。也许心里好受些。不管怎么说,雪中送炭都是好的。”李湛笑道。
涵因一笑:“离得这么远,除了让她吐吐苦水,也帮不上什么忙。”
“作为朋友,尽了心就够了。”李湛眯起眼睛看着天空说道,他想起自己苦闷的日子,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那个时候也只有柳兆和不避嫌。仍然跟他来往,现在他受父亲柳正言的牵连,被发配到岭南,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托人,好好照顾他和跟他去那里的家人,让他过得舒服一些。
涵因也抬起头,看着云在高高天空中随着风飘荡,不知道自己的闺友们,又会被命运的风吹到哪里。
刘胜死了,如今曹义成了皇帝跟前仅次于刘公公的太监。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可不敢像刘胜那样。敢于跟刘公公明里暗里的作对。他只是恭恭谨谨的完成皇帝吩咐的事情,绝不妄猜皇帝的心思,也绝不多嘴一句话。
皇帝虽然觉得他不如刘胜贴心,但是也很满意。比如,这次他选小太监试冲玄真人进奉的丹药,这件事就办的很好,口风紧。低调踏实,没有在大内和外朝引起风波。皇帝每天疲乏、头晕,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忍不住想要尝试冲玄真人的丹药。
虽然他并不喜欢卢时这样的投机分子,但如果他真的有神通能够治自己的病,他也想试试。果然太监们吃了半个多月的药,一个个面色红润,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有几个已经去了势的那活儿,竟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召见卢时,质问他是不是进献的春药,图谋不轨,卢时却从容变白,说自己的丹药只是起到“补肾固阳养元气”的作用,甚至有功法的人,配合这个丹药,断枝再发也不是不可能。而普通人吃了,就会觉得精力旺盛,绝不是春药一时半刻的效果。
皇帝又叫护卫吃,见的确不是立刻让人神智混乱的春药,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吃这红彤彤的药丸,这些日子,他把那些丹药就丢在御书房的屉子里,仿佛忘了一般。
陆宪带着几位宰相又来了,他们还是来讨论加税的问题。这件事自王达提出,朝中上下已经讨论了两个来月了,从开始该不该加税,到现在加那部分税,加多少,一直争论不断,皇帝一想起奏章上洋洋洒洒数万言的小字就苦不堪言。
王通一来便抢先说道:“皇上,这件事不能再托了,继续这样没完没了,永远也没有结果,我看应该赶紧把新的税法颁行天下,这样最晚今年收秋税就可以执行了。”
陆宪皱眉道:“这事关天下黎民,又不是小事,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事情还有诸多问题,应该再谨慎一些。”
“其实增加的并不多,比起前朝,我朝堪称藏富于民了。皇上,这个方案已经修改了十遍了,朝中提出的大部分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国库空虚,再这么拖下去,若是再有大灾、边境再起兵戈,恐怕就没有周转用的余钱了,望皇上尽快颁布实施。”王通继续说道。
“皇上,农税也罢了,一直以来我朝农税很轻,但这商税可是与民争利啊。”陆宪说道。
皇帝就知道他要说这些,谁不知道那些大商铺、大商队都是那些世家大族手里控制的,让他们交税就像割他们的肉一样,他冷笑着问同样是世家大族的王通,王通说道:“这哪里是与民争利,国库的钱还不是用来兴修水利、加强军防,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陆宪还要再说。皇帝忍住一阵头晕在心里引起的烦躁感,打断了他,说道:“我知道陆相心系民生,不过王通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方案都改了十遍了,能考虑到的都考虑周全了。如果总说什么与民争利,这件事永远也办不下来。我看,就按最后定的这个办法来吧。
王通的游说能力颇强,不少有怨言的世家大族虽然仍然不满加税,但经过王通的说服,加上方案折中,这些人也松了口。而陆宪则越来越孤军奋战,甚至他的幕僚也建议他不如跟王通妥协。
陆宪沉吟半饷,终于决定不再阻止皇帝加税。加税的事情定了下来,朝臣们各怀着自己的心思退走了。
皇帝支着脑袋,再忍不住愈发严重的头晕,拉开屉子,和着茶咽下了那枚泛着红光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