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bsp;   这句话是比尔想说的，然而说出来的并不是他。

    一位年轻的妖jing，缓缓走向与妖jing们针锋相对的比尔身边。

    “艾斯塔斯……”

    比尔小声说着，并试着从艾斯塔斯的表情上读出他的内心。

    他的表情虽然安详，却充满了坚定的决心。

    “艾斯塔斯，连你都要站在人类那一边吗？”

    “不，然而我也不想将人类视为敌人。”

    艾斯塔斯如此回答着他人的疑问。

    “复仇不是愚蠢人类才会做的举动，所有想复仇的都是愚蠢的生物，像这个魔术师正是如此。可是如果我们为了代替失去的森林而报复，对这个人做出严格制裁的话，那我们跟他又有什么不一样？”

    艾斯塔斯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等待其它人提出反论。

    然而却没有人对此提出反对。

    艾斯塔斯所说的应该就是他的真心话了。他自己也很想代替被伤害的森林对这个魔术师进行制裁，同时他也一定因此而更加的看不起人类。

    其它的妖jing也是一样的。

    他们之所以想惩罚魔术师是基于感xing而不是理xing，艾斯塔斯明白指摘出这一点。如果反对了他的意见无疑是在欺骗自己真正的内心，妖jing们一定有能力理解这一点的。

    所以没有任何人提出反论。

    过了不久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处置这个魔术师，最后决定就这么释放了这个古代王国的魔法师史托拉尔。

    一决定要释放魔术师时，魔术师的脸上失去了原本的笑容，并且就这么茫然地一动也不动，最后是被握着长枪的妖jing硬拉起来之后，像是失了魂般脚步蹒跚地离开了森林。

    比尔蛮能体会魔术师现在的心情。

    为了完成报复行动，他早就有赌上生命的觉悟了。而且即使没有完全，如今他的报复行动仍然算得上是成功的。

    在被妖jing们逮捕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觉悟，也有心理准备会被他们杀害，然而他却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释放。

    复仇是驱使人类行动的一种强烈的驱力。发誓要完成报复的人为了要达到目的，将会发挥恐怖的行动力与持续力，忍受所有遭遇到的痛苦、将所有的手段解释成正当化，并一步步朝着最后的目标迈进。

    而在达成报复的同时，将会得到最高的成就感。

    然而从这样的成就感中清醒时，他将发现眼前一无所有。报复不会衍生出任何东西，也没有跟任何东西有所关连。而且因为报仇的这个目标过于巨大，使得当事人在达到目的之后将再也找不到下一个目标。现在这个古代王国的魔术师正是这样的心境。

    不过比尔心想，妖jing族果然是个聪明的种族。

    比尔自己都认为应该要对这个魔术师所犯下的罪行予以制裁。犯错的人必须付出代价，无故杀人的人必须以自己的命来赎罪。然而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报复。

    等到伤害不归之森的魔术师离开之后，妖jing们开始讨论该不该再度关闭这座森林。

    比尔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人类并没有他们这么聪明，无法一直以理xing控制情绪，所以人类的历史中永远少不了争执。

    然而他仍然认为森林不应该再度被封闭。

    森林一封闭，将会再度出现像那个魔术师一样的人，为了失去的时间而悲伤，进而发誓终将报复的人……

    “你们要封闭森林的话我不会阻止，可是既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生活在这座罗德斯岛上的话，为什么不愿意跟其它种族交流呢？交流的过程中或许会引起争执，但是也唯有交流才能够理解彼此，如果失去了联系，那么除了消灭对方之外就没有停止争执的方法了。一开始伤害妖jing族的或许是人类没错，可是在这几百年之间，被不归之森所囚禁并失去时间的也是人类。如果我最重要的同伴被森林囚禁的话，即使要我赌上生命我也会把他救出来的，即使只剩下烧掉整座森林这一条路，我也会考虑这么做的。”

    “你这是在恐吓吗？”

    如此问话的是妖jing族长老。他的声音深沉而澄净，就像是森林中的小鸟在风中鸣叫。

    比尔感到内心受到了打击，同时很后悔自己刚刚那么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或许听起来会让人这么认为吧。虽然是我个人的意思，可是我希望你们能打开这座森林，并且能跟人类共同生活跟交流，这是我心中的理想，因为我相信，我跟蒂德莉特现在能一起快乐的生活，绝对不只是个例外而已……”

    比尔希望能够尽一己之力，阻止妖jing跟人类之间有所争执。

    幸好虽然有妖jing因为卷入争战而丧命，但并不完全是因为跟人类起冲突而失去生命的。像居住在卡诺境内的妖jing之所以被杀害，是栖息在暗黑之森的妖魔，同时还是同种族的黑妖jing下的手。

    就在这时，蒂德莉特小声呻吟着恢复了意识。

    比尔低头看着她端正的脸庞。她微微地张开了眼睛。

    “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没事的，只是jing神过于集中有点累而已……”

    蒂德莉特如此说着，并扶着比尔的肩膀站起了身子。

    她马上就看见了眼前被焚烧成平原的森林。

    “对不起……”

    她如此哽咽地说着，眼眶也充满了泪水，并且低下了头好一阵子。

    “我们绕了好一段路，现在是时候该走了……”

    之后她抬起头来，刻意以开朗的声音如此说着。

    “说得也是。虽然只过了一天，可是却好象已经过了好几十天了。”

    “我们还是走近路吧！”

    比尔点了点头，并且对妖jing族的长老低下了头。

    “抱歉我刚刚所说的有点无礼。”

    蒂德莉特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你说了什么啊？”

    “还好啦。”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回到村子里的啦！”

    “可是来了还是比较好啊，不常见面的话彼此的心会渐渐无法交流的。”

    “你这样会害我担心耶，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蒂德莉特说着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比尔也在同时踏出了步伐。

    是否要封闭森林的讨论还没有结束，然而比尔已经没有想知道的意愿了。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再来要下决断的是妖jing们自己。

    “你们要走了吗？”

    艾斯塔斯说着走了过来。

    “是有这个打算。我们就是因为有急事才会经过这座森林的。”

    “不过你们还是可以放轻松一点啊！”

    艾斯塔斯微微笑着。

    “这算是我的个xing吧。眼前发生事情的话我是坐不住的。”

    “你们要走近路吧？我带你们到入口。”

    “嗯，谢谢你。”

    比尔对蒂德莉特的双亲打了声招呼之后，便通过烧成平原的森林离开了这里。洁白的灰烬上留下了比尔等人的足迹。

    “这些灰烬将溶入大地，成为孕育新生命的泉源……”

    比尔想起了某人所说的这番话。

    “这是大地母神的教团所传承的农法之一吧？”

    “原来如此，原来我是从蕾莉亚那儿听来的。她说无论是物质、力量或是灵魂，世界万物都是循环不息的……”

    “这跟拥有永远生命的我们来说是无缘的。”

    艾斯塔斯小声地说着。

    “变化并不等于成长。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只有变化才会有所成长。”

    每次见到这个人类战士以及蒂德莉特时，他都感觉得到他们有所成长。如今甚至已经没有什么自己需要教导他们的地方了。

    （看来你已经在人间界找到我没找到的东西了。）

    艾斯塔斯的心中如此对蒂德莉特说着。

    通过被灰烬覆盖的平原不久，便看到了通往jing灵界的其中一个入口。

    “蒂德莉特，一路上小心喔，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知道啦，艾斯塔斯你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嘛！”

    蒂德莉特虽然如此执拗地说着，不过还是扑到了艾斯塔斯的胸前，轻轻拥抱一下作为告别。

    “比尔，再会了。”

    艾斯塔斯静静地伸出了右手。

    “真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比尔回答着握住了艾斯塔斯的手。

    “嗯，这可就不一定了……”

    艾斯塔斯暧昧地回答着，并且转身看着站在平原前面讨论的妖jing们。

    比尔当然也知道，如果想要再见到这位妖jing，这座森林就不能再度被封闭起来。

    6

    “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趣嘛。”

    魔法王国最后的太守如此说着，并从畏缩的史托拉尔手中接过他身上以水晶球制成的首饰。经过这颗水晶球，太守可以看见在不归之森所发生事情的详细经过。

    “真的是非常抱歉！”

    史托拉尔低下头整个趴在地上。

    “在下已经没有归宿了，请您让我留在这座宫殿里，成为太守您永远的奴隶……”

    萨鲁巴恩以闪耀着鲜红光芒的眼睛，看着这姿势像是青蛙一样一动也不动的最后一位魔法王国贵族。

    “像你这样的下贱角se，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奴隶。”

    萨鲁巴恩如此说着，命令站在王位两边的仆人将眼前的魔术师带走。

    “太守，求求您，求求您大发慈悲！”

    萨鲁巴恩没有表情地看着这拼命恳求的魔术师。

    “不，你适合跟那群蛮族们一起生活，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座崇高的宫殿。”

    萨鲁巴恩完全无视于这个魔术师的哀求。

    王位大厅的铁门发出异样的声音打了开来，然后随着惨叫声再度紧闭。

    等到听不见史托拉尔的声音之后，这位魔法王国最后的罗德斯太守微微扬起了嘴角。

    “时间的流动使人感到失去的时间非常贵重。不过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时间已经停止，才会偶而怀念起那段持续流动的时光。”

    对成为不死者之王的萨鲁巴恩来说，时间的流动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请我大发慈悲是吗？）

    萨鲁巴恩不禁自我嘲笑。

    在他身为罗德斯太守的时候，就是因为过于残忍才导致罗德斯的蛮族开始暴动，并且在最后失去了首都露诺亚那。

    “还是将所有往事随着时间流逝吧……”

    萨鲁巴恩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是魔法王国的最后一人，至少让他看看这罗德斯最后一位太守慈悲的一面吧。

    ※※※

    至此又过了几周，比尔与蒂德莉特在弗雷姆的王都布雷德完成了身为使者的使命，再度回到了不归之森。

    两人肩并肩在森林中的小径中漫步着。

    他们在弗雷姆只停留了一阵子，不过却听到了不少传闻，也目击了不少的事件。

    邪神即将复活这无凭无据的预感，使得比尔的心变得十分沉重。

    “那个年轻人的旅程将会十分艰辛吧。”

    比尔如此对蒂德莉特说着。

    话题所说的是一个名为史帕克的骑士候补。他是娜蒂亚一族的后裔，也是将成为炎之部族族长的年轻人。

    “说得也是。不过那个骑士候补看起来比你聪明得多喔，他一定可以完成使命的。”

    “你这么说也太残忍了吧？唉，不过我承认他是很优秀啦，可是卡修国王也太过份了，虽说是对他有所期待，但还是节制一点比较好吧？”

    “虽然有所期待，不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真没想到那位国王对这种事情不拿手呢。不过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啦……”

    蒂德莉特咯咯笑着，不过马上就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

    “前面就是了……”

    比尔也紧闭着嘴角点点头。

    据蒂德莉特所说，等一下就可以知道森林是否张有结界了。

    “如果森林又被封闭的话，我们就只好绕路前进了。”

    蒂德莉特已经从比尔的口中，得知在她召唤出不死鸟而失去意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比尔并没有错，而且她也不想去怪罪自己的同胞。

    因为蒂德莉特同样因为失去森林而悲伤，而且由于是自己下的手，她内心的伤痕可说比所有人都来得深。

    但是因为她相信森林终将重生，所以她才能如此的开朗。

    他们不知道当时离开之后妖jing们到底讨论了什么，到底得到了什么结论。

    不过他们等一下就会知道结论。

    比尔现在一直都低着头前进。

    （这个战士怎么突然这么消极啊？）

    蒂德莉特心中如此想着。原本的他总是眼睛注视着前面大步前进的。

    一定是不安的心情占据了他的内心吧。

    其实蒂德莉特也同样的不安。想到妖jing们将会多么的愤怒，他们会将森林再度封闭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如果有结界的话应该就在前面了……”

    蒂德莉特瞪大了眼睛看着森林深处。

    此时树木之间似乎有东西在动。

    蒂德莉特紧张地试着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脚步也自然的加快。由她所见前面似乎有一个人影。

    低着头前进的比尔慢了她一步，连忙加快脚步跟上蒂德莉特。

    “到底怎么了？我可看不见结界耶！”

    蒂德莉特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比尔所说的，只是自顾自地大步前进着。

    此时比尔也察觉到了，森林小径的那一头正有人接近过来。

    “艾斯塔斯……果然是艾斯塔斯！”

    蒂德莉特开心地说着，并全力向前跑了过去。

    比尔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在后面追赶着蒂德莉特。

    两人跟艾斯塔斯之间的距离一口气缩短。

    “艾斯塔斯！”

    蒂德莉特扑进了他的怀里。

    “又见到你了！”

    比尔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对艾斯塔斯说着。

    艾斯塔斯放开蒂德莉特之后转身面对比尔。

    “看来如此。”

    艾斯塔斯的语气跟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模一样，然而却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亲切感。

    比尔心有所感地对艾斯塔斯伸出手来。

    艾斯塔斯也故做正经地与比尔握手。

    “你一定想知道那次会议讨论的结果吧？”

    艾斯塔斯如此问着比尔。

    “不用了……”

    比尔闭上眼睛静静地摇摇头。

    结果早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现在能够前来迎接自己就是最好的答案。

    “……妖jing族果然是个聪明的种族。”

    比尔搂着蒂德莉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蒂德莉特只是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并没说话。

    （我们妖jing族也是有很多东西要学的啊。）

    她的心里如此想着。

    “你打开的不只是森林而已，还打开了我们妖jing族的心喔……”

    从比尔抱着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感受得到他有多么的高兴，而蒂德莉特也感到自己笼罩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不归森林的妖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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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座名为罗德斯的岛。

    这是座位于亚列拉斯特大陆南方的边境岛屿，拥有被诅咒之岛的别名。

    正如其名，这座岛的历史总是被激烈的战争所点缀。大约在三十年前，封印在最深奥迷宫中异世界的魔神被解放，几乎使罗德斯岛步入毁灭的命运。

    那是被称为魔神战争的一场大战。

    不只是战争，岛上各地都有令人敬而远之的魔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