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李陵山,正是藕脆菱甜的时候。三百里落马湖,十二连环山,山套水,水连山,山水融进了长天,长天染透了山水。
清凌凌的落马湖,一望无垠,日头仿佛把湖水都晒温了,小渡口只有一条梭子船,掌船的艄公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今天生意不好,他微微有些发愁。老伴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孙子要满周岁了,好歹得摆上几桌,把相熟的亲戚朋友都请一请,这都需要钱。
“李陵山那些阔老爷们,平日里都过的什么日子?”老艄公的眼睛有些发困,想想自己的窘迫,再想想过去听到的传闻,他感觉微微不是滋味。听旁人说,李陵山的有钱人什么都不做,每天窝在床上不起身,床头就架着一口油锅,想吃油条炸油条,想吃年糕炸年糕。
“谁的船?走不走?”
一阵声音打断了老艄公的思路,他连忙就从小船一旁支起身子,阳光微微刺的眼睛睁不开,不过老艄公还是看见了两个人,像是要搭船的样子。
老艄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麻利的爬了起来,操起船篙子,连声说:“走,这就走。”
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大的至多二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十六七。十六七的那个背着两个不大的包袱,一脸迷糊相,正呲牙咧嘴的笑着看老艄公。
“好说好说。”迷糊抖了抖身上的包袱,又看看身旁另一个人,说:“哥,没别的船了,就坐这条,反正等着回家。”
“两个小哥刚到李陵?”老艄公熟练的摆弄着小船,做出发的准备,他看得出,这两个人一身风尘,似乎赶了很久的路:“上船,歇歇脚,半路再两尾鱼,湖水炖了,原汤化原食,走嘞。”
迷糊屁颠屁颠的就跳上了小船,身后的年轻人一路走着,脚步不快但是很稳,他年纪大些,自然稳重。小梭子船虽然小,不过坐两个人还是宽裕的。老艄公掌了半辈子的船,手艺精熟,篙子一点,小船如一条轻悠悠的鱼,破开水面,划向前方。
“哥,洗洗。”迷糊丢了包袱,把头扎进旁边的水里,来回抖了抖。这一洗就洗掉了脸上的汗水和尘土,迷糊来劲了,直接甩掉上衣,作势要朝水里扎。
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皱皱眉头,迷糊好像很怕他,当时就收回一只脚,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老艄公笑了笑,迷糊冲他呲牙,拐着一口官话问:“笑啥呢?”
“小哥是从别处来的?”老艄公一边掌船一边说:“到李陵走亲?”
“不告诉你。”迷糊摸摸肚子,嘟囔道:“不是说鱼吗,赶紧,哥,我饿了。”
“好嘞。”老艄公看看日头,时间还早,恰好又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丢了篙子,让小船在水面慢慢飘着,然后就取了鱼线和钓竿。
摆弄着手里东西,老艄公就忍不住看了看那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相貌并不出众,最初的时候,也没有引起艄公特别的注意,但是慢慢的,他就察觉出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干什么的,可是对方稳稳的坐在船里,身躯一丝不动,有一种出奇的大气。
湖里都是野鱼,见不得饵,鱼钩放下去,很快就有鱼上钩。老艄公略微有点得意,但是鱼被捞上来的时候,他又有点遗憾:“湖里很少能打到大鱼了,我爹年轻的时候,能上来十几斤的金丝鲤。”
“这就差不多了,赶紧着,肚子扁了。”迷糊不介意鱼的大小,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拨动着活蹦乱跳的鱼。
老艄公接连钓上几条鱼,在小船上开火炖了,又闷上一锅糙米。吃食图个鲜,尽管作料不全,但不多久,鱼的鲜味就随着翻滚的汤汁飘了出来。
“香。”迷糊抽抽鼻子,忍不住就沾了点鱼汤尝鲜。
“还有这个。”老艄公搬出一个小坛子:“去年的新米,自家酿的酒,小哥随意吃喝,咱们搭客,酒饭是不收钱的。”
“该给的一个都少不了你的。”
一直默默坐着的年轻人不说话,但是酒坛子一打开,他仿佛就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迷糊乱手乱脚的捞滚烫的鱼吃,年轻人毫不客气,自己倒了碗酒,一口就喝干了。
“好酒量。”老艄公稍稍呆了呆,水上讨活的人都好酒,提神,也去湿气,但一个粗瓷碗,至少半斤酒,他很少见人就这么一口喝下去的。可是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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