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禾青连着过去请安伺候。只是不如请的时候说的几日,而是连着过了两月。禾青日日都能听见太后对雍正的嘲讽,甚至几回避开在门外,都能隐约听见两位嫡亲的母子争执之声。不同的是,初时雍正还有些愤愤,如今却冷静有异,平波无奇。无论太后怎么闹,雍正都是毕恭毕敬,只是争执之处,从不退让半分。
十四贝子从门侧一处出来,对着禾青拂了拂手。
禾青随之走了出去,“十四爷来了多久了?”
“早来了。”
“听了什么?”
“都听了。”
十四贝子朗笑,一如当年少年。禾青记忆中那个在圣祖爷面前拨着腿儿背书的人影,早已模糊。原来那些当年亲近的画面,也只是心头感慨。见十四贝子这副模样,又想屋内的场景,不由讽刺,“十四爷觉得,这一回又是谁赢?”
“自然是皇上。”十四贝子笃定沉静。
禾青弯了弯嘴角,却见十四贝子淡淡的瞧着自己,“十四爷这么肯定?”
“他是皇上,自然不能任由这些私情小事阻碍大局。”十四贝子负手走了两步,蓦地一顿,似是有些思量,声色沉了又沉,“娘娘觉得,皇上是什么样的皇帝?”
什么样的?禾青莞尔,“自然是个一心为民的明君。”
“娘娘真是对皇上,情深意重啊。”十四贝子挑了挑眉,回头看着禾青。禾青的回话,几乎没有太多的思虑,径直的就回了。要么,是真心如此认为,要么便是待他四哥情深如此。不论哪一个,都让人艳羡不已。
禾青笑了笑,并不觉得什么,反问道,“那十四爷觉得,皇上又该是什么样的皇帝?”
十四贝子眼底幽幽的,一张脸不笑不恼的看过来,禾青却觉得与雍正像极了。这两人,可是亲兄弟呢!
“贵妃娘娘,太后寻您呢。”永和宫一位宫女走了出来,喊道。
禾青点点头,十四贝子却是踏了两步,好似是叫他一般。二人错身间,只隐约飘来一句评语,“是个好皇帝。”
“太后今日如何?”十四贝子调笑般,扬声一问。
那宫女生的秀气,不过十来岁的模样,闻言红了红脸,回道,“太后今日很好,晨起依着十四爷的话,用了两碗粥。”
“当真?”十四贝子甚是满意,对着宫女眨了眨眼,“那成,记你一功!”
禾青回身,看着十四贝子飒爽英姿,又觉得和十三爷很像。或者说,和以前的十三爷像。
进去的时候,十四贝子看了禾青一眼。雍正请了安,匆匆的又走了。太后不想十四贝子过来了,神色欢喜许多,连忙拉着坐在一处,又说又笑的。禾青没有得话,也没觉得多别扭,就在一侧听着十四贝子一把年纪,还对着太后在那撒着娇,不由好笑。
“平日里多亏了小四嫂照顾额吉,十四现今没什么好的,就先心里记上一功。”十四贝子调笑一番,回过头来,又对着禾青道。
禾青心知十四贝子这是让她多善待太后一些,闻言摇了头,对着太后笑道,“这宫里十四爷遇着谁都记一功,这累着累着,得猴年马月才到我啊!十四爷说这话,我可不领情。”
“记着,也要领。头一个,就是小四嫂的。”十四贝子连忙赔不是,笑着忙道。
哄得太后喜滋滋的。
十四贝子留不得太久,便被雍正召传过去。太后面色冷了冷,十四贝子拖下次再来看,便走了。
禾青起身给太后换了一碗热茶,又帮着太后揉了揉胳膊,问道,“太后今日精神不错,可要出门走走?”
“不用了,哀家乏了。”禾青垂下眼,略过一丝笑意。
太后不肯亲授雍正的太后之位,但是日常待遇,乃至模样称呼,却早就被太后用了个遍。尤其是十四贝子不在的时候,太后的架子端的正正好。不晓得的,只怕是窥看孝惠章皇后,偷偷地学了许久呢。
禾青闻言点了头,没再说话。
直到太后假寐双目,似乎渐渐睡了过去,禾青便要起身。太后却是突地手一动,捏着禾青的手腕一沉。
禾青走不得,低头瞧着太后眼珠子在眼皮下不安的骨碌转,笑着蹲下了身安抚,拍着太后的肩头,低声温言,“太后放心,十四爷孝顺纯善,乃是将相之才,与皇上又是嫡亲兄弟。无有奸人挑拨,必定是兄友弟恭。”
太后一怔,睁眼瞧着禾青。
瞳孔,更有些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