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我觉得吧,弄个藩地实在是烦,那么多事,税收还入不敷出,还要自己倒贴钱进去,还不如就当个闲散王落得逍遥自在,费心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骆怀远似埋怨的瞅了景帝一眼,“非要让人家说大实话,太坏了你。”
景帝自动把‘人家’两字漏过去了,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别说混吃等死,朕不信。”
“我啊——”骆怀远摸摸自己的下巴,“自是带着老婆孩子大江南北的玩儿了,好不容易松散下来,早就答应日后带她出去走走。”
景帝默默地点点头。
骆怀远一脸得瑟,“怎么着?羡慕吧,哇咔咔,早就说了当皇帝是天下最辛苦的事儿了,这种事还需要属牛的去干啊。”
“朕的属相不是牛。”
骆怀远被噎了一下,举起杯子灌口酒。
“你肚子上的肉似乎少了些。”别以为景帝听不出云王在寒碜他,他虽是不懂当皇帝和属牛是什么关系,但也是会给人添堵的。
骆怀远摸摸自己肚子,面色哀怨了起来。
他自是想起之前地狱模式的减肥了,可这种私事怎么好和眼前这闷骚家伙讲,到时候指不定暗里怎么笑话他。
景帝面色淡然,说的话却很气人,“你王妃也是为你好,朕瘦,朕的龙体就很康健。”
骆怀远妒忌了瞄了一眼景帝,揣测他龙袍下的小身板到底有木有肌肉。
定是木有的,定是木有的,这么白,绝对是白斩鸡一个。他可不一样,他日后可是要成为拥有古铜色皮肤八块腹肌的男人!
骆怀远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对媳妇放过的豪言。看来也不怨媳妇日日督促他减重,明明是他嘴贱早就承诺了。
这么想着,突然升了一种应该减重的想法。
“下次你再见到本王,定会大吃一惊。”
景帝心中暗笑,面上淡淡,“朕期待之。”
家宴用罢,骆怀远一家人便出宫了。
出宫的辇车上,严嫣问道:“你和陛下又打了什么机锋?”
之前那会儿在宴上,两个男人说的话,严嫣自是听到了耳里,这会儿便问了起来。
骆怀远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国之要事。”
严嫣懒得理他的装腔作势,翻了他一眼。骆怀远嘿嘿笑了两声,凑了过来,“其实也没啥,卖个好给他。让他长长久久的记着咱们的好,这逍遥王的日子才过得顺遂。”
他,自然指的是景帝,而逍遥王则是很久之前骆怀远给自己定的目标。
“你看云州那么远,天寒地冻的,落个封地在手里,事多不说也惹是非。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到时候咱们想呆京城就呆京城,不想呆京城便四处游玩。娘和阿陌还有外公都在京中,你不是不舍吗,以后咱们再回来就不走了。”
“可以吗?”严嫣有些怔忪。
藩王及其家眷都是需在封地生活的,这是长久以来的观念。严嫣不是没心生烦闷过,可嫁给了这个人,就要与他一起承担,骆怀远描述的太过美好,严嫣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将媳妇儿搂过来,吧唧在她脸上啵了一口,拍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交给你老公我!”
严嫣放软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道:“好。”
*
骆怀远既然放了这话,自是不是无的放矢。
太|祖当年建藩是为了亲亲之谊,屏藩社稷,想法是好的,却错算了人心。
在长辈心目中,自然希望后辈子嗣团结友爱共同守护这大熙的江山。可长辈们会这么想,不代表后辈们也会如此。说白了,虽是同属骆姓,却还分了几枝,本同为龙子凤孙,却一个要对另一个下跪称臣,换谁心里都不妥帖。
幸好这骆姓子嗣单薄,再加上为君者控制得当,并未生出什么乱子。可仅传了三世,在熙帝这里便生了乱子。藩王手中掌着封地的军政大权,有钱又有兵,难免就会生出不轨之心。上辈子晋王齐王便是最好的例子,太子与其二人相争也不过是因为威胁太大,若是藩王手中没有如此大的权利,太子会理会晋王吗?估计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他。
鉴于此,也鉴于诸多考虑,骆怀远才生了自请削藩的念头。
他相信景帝的人品,但更相信一个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的亲王,才能长长久久。景帝此时不动,不过是他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皇权,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后辈子嗣扫除障碍,想法会变是难免的。
都是从那个窘境走过来的,自然明白其根本问题。
这也是为何上辈子晋帝登基以后,即刻动手除了众藩王,死在他手中的云王和景王,也许怨恨他手段毒辣,但并没有觉得他此举是错。顶多也就是觉得此人太过狠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对人却不对事。
因为无论是任何人处在这个位置上,大抵都会做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人心性不同,做法手段也不同罢了。
回到藩地没多久,云王便上了自请削藩的折子。
云王在众人心目中,本就是个不怎么成器的,所以骆怀远也没注重自己的形象。折子中的说法颇为光棍,大抵意思就是说封地事务太多,税收入不敷出,实在支撑不下去,求陛下怜悯让自己卸下这个重担,说自己只想当个闲散的亲王逍遥度日。
当然奏折尾端也是说了几句颇为大义的话,说藩王权利过大不利于国家安定,与江山社稷乃至骆氏传承有不妥,为了大熙为了骆氏皇族,他决定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万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