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瑶一愣,有些想说传承香火并不一定需要娶个好女子。但这种说法她有些说不出口,倒不是感觉侮辱了女子,而是感觉侮辱了沈然。
沈然在边关呆了几十年,比起沈栋也是只长不短,却一直恪守自身、严己律人、洁身自好宛若苦行僧。这些事情沈奕瑶俱是知道,因为爹和二哥不止一次谈起此事,颇为操心担忧的样子。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他随便找个女人,只为了传承香火,总觉得是一种侮辱。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沈然也一副专心棋局不想多说的样子,沈奕瑶踌躇半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埋首看向棋盘。
这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她输局已定。之前还犹有挣扎之色,刚才沈然落了一子,却是让她输了半壁江山,此时又落一子,已是全面皆输。
沈奕瑶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沈然哥,你棋艺越来越好了。比起你,瑶儿自愧不如。”
沈然苦笑了一下,满嘴的苦涩无法言语。
怎么会不精通呢?
无数个漫漫长夜,他做得最多便是,摆一副棋局,左手持黑右手执白,宛如当年那样。
只可惜她永远不懂……
沈然站了起身,道:“瑶妹,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还有事。”
言罢,人便大步离开了。
*
沈然以为自己可以处之泰然,却发现还是无法自制。
没人明白他为何决然般的抛弃一切回来,就如同许多军中的同僚和兄弟们说得那样。许多人都离开了,你呆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也该歇歇了?
没人知道他之所以回来,不过是一股冲动,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
回来后,见到她,发现真好。
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着。
这是一开始沈然的打算,如今他仍然是这么打算的,却在她开口问自己为何不娶妻为何不生子时,一股由心底泛出的酸涩侵袭整个心间。
只是终究这是一个历尽风霜的中年的男子,也许一时会失控,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沈然在园子里转了几圈,便恢复一贯的镇定,转身往住处走去,哪知迎面碰上一人。
“云王殿下。”沈然拱手行礼。
骆怀远摆了摆手,“您是阿嫣叔伯辈儿的,自然也是孤王的长辈,不用多礼。”他好奇的望向沈然的来处,笑道:“然叔也来逛园子?正好孤王也有此意,要不同游?阿嫣有孕,不能受凉,可这大夏日实在太热,孤王每逢下午之时,便会来园子里坐坐,一来乘凉,二来也打发了时间。”
说着,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沈然不好拒绝,又看云王满头大汗实在不忍,便颔首跟在他身边。另一边是拎着水桶手持鱼竿的小安子,三人一同往湖边那处树荫走去。
到了地儿,一阵微风拂来,顿时一片凉爽。
骆怀远赞叹一声,去了自己老位置坐下。小安子命人又搬来了一张椅子,沈然坐在他身旁。
骆怀远熟稔的在鱼钩之上挂上鱼饵,便挥杆一扬落入水中。见沈然坐在一旁无所事事,他便命小安子再去取一副鱼竿过来。
鱼竿取来,骆怀远非常热情的指导沈然如何使用,不一会儿沈然的鱼钩也下水了。
“哈,这下好了,有了然叔的帮忙,今日定然收获不少,到时候晚上给阿嫣他们摆一桌全鱼宴。”
沈然笑了笑,没有出声。
边关地广人稀,少有湖泊,他并不擅长垂钓,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坐着一下午不动就为了钓鱼。这云王年纪轻轻,言行举止也颇为跳跃,却没想到有这种宛若进入迟暮之年老人的喜好。
很快,骆怀远便给出了答案。
“怀孕的妇人多吃些鱼类好,虾也可以,唯独螃蟹不可食。这会儿正是螃蟹肥美之时,可惜阿嫣不能用,实在可惜。”
“殿下有心了。”
骆怀远腼腆一笑,似有些自得其乐,又似有些得意洋洋,那副甜蜜夹杂着无奈劲儿着实惹人眼。
“没办法,媳妇儿是自己千辛万苦追来的,不用些心怎么能成?她既然答应嫁了我,我自是要对她千好万好。”
这云王的脑袋回路实在与常人大不相同,但沈然并没有漏过‘媳妇是自己追来的’此言。
沈然不免有些好奇,他是知晓镇国公府一向处世之道的,按理说云王身为皇子是娶不到严嫣的,可最后居然毫无障碍的将人娶了回去。沈然远在边关,自然不清楚内里,但他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骆怀远不愧他话痨的本质,不等沈然问起,他便恬不知耻开始描述他的追妻之路。
从两人还是包子那么大点,他就对严嫣上了心,一路穷追猛打,巴结她娘巴结她表哥巴结她弟弟,只要她身边的人自己都下功夫了。并且日日出现在她眼前刷存在感,人不能出现,就物出现。总而言之就是要让她记住他,记住他,记住他的心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听得沈然是一愣一愣的,原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有这么个逑法?
骆怀远一拍胸脯,大言不惭:“既然喜欢了,就一定要把她抢到自己怀里来。因为我深信,除了我以外,没人能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