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静的,有熏香的味道一直在环绕着,没有人说话,听得见有人在房内来回的踱步,时而慢,时而又因为着急而加快,就这样不停的,不停的。好像,好像在等我醒来。为何我又让人担心了?落葸动动眼皮,依稀见得一方金绸纱帘,咫尺之内是玉儿加倍放大的脸。瞬间脑袋中一片空白。
“王爷,王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玉儿带着哭腔叫道。
踱步的人急急走来,愣愣的看了她片刻,一把便将她抱住。
“葸儿,葸儿,你这是何苦?”儆王哽咽着说。
落葸先是未反应过来,微微怔了一下,才低下头,面色上有几分愧疚。为什么会在这?明明是在平来客栈的,昨夜…好像是玉珏…是玉珏将我带回的吗?落葸心里暗道。再掐指一算明日就是十天期限了,这该死的娘娘腔!落葸心里狠狠的骂道,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爹,对不起,”落葸细声道,便将头埋得更低了。
“落葸,任性归任性,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回来便好。”他看看落葸消瘦的脸颊,竟不比在西域时看着精神,如今已经尖得如一枚小小的杏核,他的眼光渐渐流转,内心涌起一阵苦涩。轻声吩咐道:
“玉儿,去取我房内的那株紫韵龙王参,加了三七麦冬煎煮,稍后给格格送过来。”
“是,王爷。”玉儿应着便掩上门退了出去。
“落葸,这十六年来你可怪爹?”儆王爷问道,语气有丝丝的颤抖。
落葸坚定的摇摇头,有什么可怪的?是怪他送他去了西域,还是怪他让她回来又要将她嫁掉,所有的一切爹都是能为力的,所以不怪,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儆王爷沉默了半刻才道:
“明日皇兄在碧宁亭为你接风,你便随爹进宫赴宴,皇兄会…宣布你与殿下结亲的事情。”
“…我不愿。”落葸的心渐渐沉落下来,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事情。
“落葸,爹反复琢磨了,知道这次你跑不是因为什么难言面对,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结亲之事对吗?你知道了?想以逃走来提醒爹什么对吗”儆王爷问道。落葸点点头,没错,这就是她最初的目的。
“落葸,爹不会勉强你,你只听爹一句再做考虑,如果你依旧不愿,爹就派人送你离开南昭,永远的离开,不会有人寻着你,你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如今的形势是至少选择权还在你的手上,在两位殿下中选择,这是皇兄给整个儆王府莫大的殊荣,爹的意思你懂吗?”儆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落葸呆呆的望着儆王,心里扭成了结,莫大的殊荣相反的是什么呢?如若她拒绝了,那她,不,是整个儆王府迎来的就是莫大的灾难,即使玉珏不送她回来,如果皇帝知道了追究下来,或是宴会时失踪当场给了皇帝难堪,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象,她突然觉得她当时的考虑是那么欠妥当,也是那么的自私和知,她只是一心想着让爹妥协,却不懂得他的能为力,她竟然从一开始就将矛头对准了儆王,从她失踪到现在为难的一直都是她的爹啊。身为儆王的女儿,王府的小姐,能将大局放在一旁不顾这样的落跑吗?眼前的是她一直渴望能见到的至亲血缘,如今却要自己的亲人为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付出代价,他是那么的疼爱她,让她自己选。女子何所惧那,何况她还没有争取过不是吗虽然那皇帝操纵了她十六年的命运甚至会是今后的命运,可是她并没有见过皇帝,也没有尝试过事情会有转机的可能。哪怕永远要留在南昭,永远就要履行自己的使命,也绝不以爹幸苦维持的一切来做交换!她要的,是她的权利,也是整个儆王府的权利。落葸将拳头握紧,指甲在白皙的手掌留下道道血红的痕迹,良久才道:
“明日落葸便与爹进宫。”儆王看了她片刻才拍拍她的背让她好生休息自己转身离去,落葸呆呆的望着儆王的背影,那背影也是孤单而助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是比的苍凉,亦如穿堂而过的风,空洞而静默。
玉珏立在王府外那棵高大的凤凰树下,一袭醒目的白衣胜雪,他的丹凤眼轻轻一松,精致的脸上即显露了释然的神色,一瞬间嘴角勾起丝自嘲的笑容,他又背叛了他的意念。将落葸交给刘成,并说出她出逃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依附于刘成从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但是他没有,一面是他对落葸青梅竹马的情谊,一方面是他想知道的身世,在他一切矛盾的情绪中将落葸送回王府,这便是心的决定。就像他看到落葸与颜瞿一起时便担心她受到伤害而要去试探颜瞿一样,可是,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好奇的意念会想饥饿的虫蚁一样吞噬掉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