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设置于东安门以北,今天是信王朱由检奉旨出狱的曰子,王位被革,贬为庶民,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当然了,朱由检的身份,哪怕被关进东厂,也不会让他住在大牢里,也是好吃好招待。
妻子周玉凤带着府上的亲信都在东厂大门外等候,这其中自然有孙忠。只是王承恩不知到哪里去了。
众人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待朱由检出来,终于,大门敞开,几名番子先行走了出来,随后便是朱由检。进来的时候,还是王爷,今天出来,已是百姓。不过朱由检并没有赶到惋惜,而是长吸了一口气。这个王爷不做也罢,朝廷不过是把自己的王府给收了,而自己的私财,朝廷并没有没收,太太平平的做一个富家翁也是好的。可以说,能够保住姓命,已经值得庆幸。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手下都等在门外,朱由检冲着妻子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大门。周玉凤则是落下眼泪,紧步迎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丈夫抱住。“王爷……您终于出来了……”
“不要再叫我王爷了,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以后就像百姓夫妻一样,叫我夫君就好。”朱由检说道。他的声音中,多少带着一丝伤感。
“是……夫君……”这个称呼,周玉凤从来没有叫过,自从嫁给朱由检的那天起,她就一直称呼丈夫为王爷。今天第一次叫丈夫为夫君,不仅有些感慨。嫁入帝王家,既是幸,也是不幸,对于小户人家的周玉凤来说,你能嫁给这样的丈夫,当属是一件幸事。这个荣幸不是因为丈夫的地位,而是因为丈夫和自己的感情。以前,周玉凤总有一种感觉,丈夫高高在上,自己想要称呼一声夫君,都不可能。可今天,似乎那种距离没有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夫君。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朱由检轻抚妻子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夫君……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
“这里”,不仅仅是指燕京。周玉凤明白丈夫的意思,她也想离开这里。
突然,朱由检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挣脱妻子的怀抱,又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把车带过来,咱们走吧。”
“是,王爷……”孙忠也是叫王爷叫的习惯了。
“以后不要再叫王爷了,叫老爷就好。”朱由检温和地说道。
“是,老爷……”孙忠答应一声,连忙叫人把车牵过来。然后落下凳子,等待朱由检上车。
也就这功夫,从街口处有四十多人赶了过来,当先之人还骑着马。这些人很快来到马车之前,朱由检等人看的清楚,这些人都穿着差役的服饰。只是骑马那个,穿的是一身武将袍服。这人,朱由检并不认识,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手下的心腹——铁虬。
“哪个是朱由检?”铁虬大声叫道。
“你是哪颗葱?竟敢直呼我家王爷的姓命?”听了铁虬的话,孙忠登时就火了,抢上一步,大声说道。
“王爷?这里哪有王爷?朱由检已被朝廷革了王位,不过是庶民!你现在还称他为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尊朝廷旨意!”见对方嗓门大,铁虬的气势,马上提的更足。
“孙忠,你先退到一边。”朱由检用温和地声音说道。待孙忠退下,他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就是朱由检,有什么事吗?”
“这是刑部的火签,因朱由检涉嫌一桩要案,特请其到刑部问话!”铁虬大声说道。
“不知我涉嫌什么案子?”朱由检心平气和地问道。
“曰照港被洗劫一案。”铁虬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别人倒没怎样,孙忠的脸色,却立时就变了,心头七上八下。倒是朱由检,仍是从容自如,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但不知与我何干?”
“和你有没有干系,这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跟我走一趟吧。”铁虬说道。
“皇上已经下旨,释放我家王……夫君……你们刑部有什么权利,再行提押?”听了铁虬的话,周玉凤可急了,大声叫道。
“你也知道,朱由检现在不是王爷了,他涉及朱由菘谋反的案子,确是结了。但是,涉嫌曰照港被洗劫的案子,却没有结案。他眼下一介布衣,刑部想要请他前去问话,自然也不用请旨。朱由检,你说对吗?”铁虬大声说道。他的这番说辞,可以说,都是岳肃教他的。
“哈哈哈哈……”朱由检不由得大笑起来,说道:“这真叫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也罢,现在我不过一介布衣,刑部提审,自然不能违抗。咱们走吧。”
朱由检依旧表现的从容自若,不用谁人抓他,跨步就朝前走去。
“夫君……”“老爷……”
见朱由检说走就走,周玉凤和孙忠都紧张地叫了出来。
“你们不必担心,我今年流年不利,才能遭此牢狱之灾,不过清者自清,听闻刑部尚书岳大人乃是当世青天,查明与我无干之后,自会将我放了。你们现在,都回客栈等着吧。”朱由检淡然地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夫君……”
“是……老爷……”
铁虬带着朱由检回刑部,周玉凤和孙忠等人只能再行返回客栈。刚一进到客栈大门,一位长须长者就焦急地迎了过来,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周玉凤冲着长者点了下头,然后众人一起上了客栈二楼。
到了雅间,将门关上,长须长者才开口说道:“王妃,王爷怎么没回来?”他的声音带有关切之意,只是不阴不阳,可以听得出,是一个太监。不错,此人正是王承恩。
因为是替朱由检抵了罪过,所以朝廷正在找他,他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粘个假胡子,躲在客栈。今天是朱由检释放的曰子,他本以为可以见到王爷,然后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去接的人都回来了,就是王爷没有回来。
“王爷被刑部的人给带走了。”周玉凤幽幽地说道。
“这……怎么会这样……皇上不都已经下旨释放王爷了么……”王承恩不解地问道。语气更为焦急。
“听刑部的人说,王爷涉嫌曰照港被洗劫的那桩案子。现下王爷已经是庶民,刑部想要拿他,谁又能够阻拦。”周玉凤落下眼泪。
“唉……”王承恩叹息一声,说道:“这等事……怎么能牵连到王爷的头上……难道说朝廷这是想要借岳肃的手……钉死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孙忠只说了一个字,又把话咽了回去。
见到孙忠欲言又止,王承恩看了他一眼,说道:“孙忠,这事你知道?”
“我……”孙忠是个直肠子,心中藏不住什么事,他这种粗人,神色的变化,自然逃不出王承恩的法眼。
王承恩又追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现在不是再隐瞒的时候,否则会害死王爷。”
“是呀,孙忠……”周玉凤也连忙说道:“孙忠,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不要藏着掖着,否则的话,会害死王爷的。”
“是……”一个是王爷的老婆,一个是王爷最信任的太监,眼前这两个人在王府的地位,孙忠自然知道。他也看出,眼下事情紧急,不敢隐瞒,当下将朱由检安排他收买伊达政宗,借兵去洗劫曰照港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孙忠的讲述,周玉凤和王承恩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既然王爷不是冤枉的,这下可就糟了。世人皆知,岳肃断案入神,看来一点不假,通过点点蛛丝马迹,就已经找到王爷的头上,想要审清问明,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忠,你现在立刻派两个人,到刑部去打听,看案子审的怎么样了。要随时回报。”王承恩说道。
“是……”孙忠连忙站了起来,当下就要出门。
*******************************************************再说朱由检,自被铁虬带回刑部之后,就被关入耳房,只叫他在里面候着,等待传唤。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朱由检心中纳闷,曾找守门的差役问过,何时提审,可差役只叫他等着,什么时候提他,大人到时自会派人。你要是渴了或是饿了,只管开口就是。
朱由检得了这个回答,心中难免狐疑,却也只能老实地留在屋内,静静地等候。
另一边的岳大人也在等。自己的值房之内,岳肃坐在书案之后,静静地翻阅卷宗。此刻距离铁虬回来复命,已有一个时辰,铁虬心底纳闷,人都押回来这么久了,大人怎么还不审。
岳肃翻阅的卷宗是来远堡前线送来的抵报,鞑子的偷袭,如何被打败,现下皇太极已经率领重兵到来,正在强行攻城。好在司马乔禹已经率领援军赶到,兵精粮足,鞑子难越半步。
这份抵报,虽然重要,但岳肃前前后后翻了不下五遍,早就了然,可他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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