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整个房子都是静下来,李自成一脸怒色,眼神凝成一线,只是盯着李岩不放。至于宋献策则是默然不语,整张脸也是缩在暗处,似乎毫无意见。
只有牛金星略显紧张,一张脸板的铁青,嘴唇下意识地蠕动几下,最后也是没说出什么来。
李岩初闻之下,简直是大喜过望。
这也是一直他藏在心中,没有敢说出来的话。原本,在燕京时,他就想这么请命,只是当时兵马紧张,肯定调不出人手来,情急之时,他都想带自己本部的几千兵,毅然南下。
河南确实是争天下的关键,控制关陕、山西,北连畿辅,南扼徐淮、荆襄,中原四战之地,岂是虚言?
虽然前些年是年年遭灾,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元气,不过河南向来是人口大省,而且也有相当地方还保持着一定的人口数量,只要经营得法,先把支持明朝的地方势力全部荡涤干净,然后只要大政对头,抚驭得法,这个四战之地,中原要隘,就一定能牢牢控制在手。
到时候,对南对北,或是保护关陕,都是十分从容了。
这个想法,一直横亘在他心底,连最亲近的人也不大敢说起。对河南,他是有信心的,只是自己现在并不得信任,陕西籍的将领对他也很排挤嫉妒,皇太子奉崇祯出奔,东虏进犯,一事接着一事,也就没有机会提出来。
现在,却是李自成亲口提出,要委以方面重任,一瞬之间,李岩几乎就要答应下来。
不过,南方来客转述的警告,又是横亘在心,而御营变化,罗虎的异状,也是渐渐浮上心头……再看李自成的表现,前后联系,而宋献策几乎未发一言……李岩这样的人,分析归纳的能力,远超常人,今天在座这几位,前前后后的大事小事,都是太反常了!
反常即妖啊……一想明白,李岩心中也是十分悲凉,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几乎要悲泣出声。以他这样的人,大业原本比自己姓命身家,更加重要。
而在这一瞬之间,他几乎可以肯定,闯王大业难成了!
这种心思,只是电光火石,眨眼之间,李岩便是镇定下来,他看向李自成,摇头道:“臣不适合。”
“怎么呢?”李自成奇道:“林泉,你就是河南人,显宦之后,有不少亲朋故旧都在,振臂一呼,万夫仰命,孤这里有宋军师,大将也多,你去主持方面之任,岂非再合适不过?”
“是,”李岩毕恭毕敬的道:“臣在河南,是有一些旧友,不过,已经多年不曾联系。若论声望,臣只是皇上麾下一员将领,仰赖皇上声威,其实哪个大将都是一样的。臣不合适,是因为臣从来不曾单独带领大军,没有经验,纸上谈兵,臣大约还可以,然而此时此刻,以臣素无经验之人,率领皇上大军单独出外,臣死无妨,若坏皇上大事,则万万不可。”
“这样……”
李岩这一番话,倒是确实说中了自己最大的弱点。他在闯军之后,就无数次上奇计,出深谋,连宋献策也明显不如,不仅是智略高超,见解过人,而且还弓马娴熟,自己麾下也有相当的人马,几年下来,就已经带成精锐。所以在闯军中,也成为方面重将。
不过无论如何,此人没有单独带过大军,也是实情。说自己纸上谈兵,失于刻薄,不过自谦如此,也是教李自成真的听进去了。
“哈哈,林泉,林泉。”李自成指着李岩大笑道:“你也太过谦了,大将都是打出来的,你要愿意,孤不怕冒这个险。”
“万万不可。”李岩暗中松了口气,不过脸上却是坚决无比:“皇上,此时哪一个战场的胜败,都是关系万分要紧。臣的才能,就在于赞襄左右,拾遗补阙,偶有一得,也只是皇上一时没有想到罢了。如果皇上不嫌臣愚钝,臣仍然愿留在皇上身边,赞画军务。”
“哦,哦,你既然这样想,那么,”李自成犹豫了一会儿,不过终于点头道:“那林泉,你暂且还是留在孤身边吧。不过,你的才能,不能专以方面,还是太过浪费了一些。”
“这个以后再谈。”
到了此时,宋献策终于插话,笑着道:“林泉确然有才,不过,暂时皇上身边也需要有人赞画,等将来回到西安时,再看吧。”
“那好,就这样定了。”李自成终于下了决心,笑道:“林泉也算一片孤忠,那就是这样。不过,河南那里也太不成话,你们看怎么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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