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朱高燧眉毛一挑,眼睛霎时变得通红,便待拍桌子发怒,萧凡冷冷一记眼镖扔过去,朱高燧立马一窒,想到如今身在京师的处境,顿时清醒了许多,当下眉梢轻轻放平,神态间除了愤怒,还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朱高熙明显有城府多了,闻言神色不变,当作没听到似的。看来他早已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清醒的见识到了萧凡的锋芒,——这狗曰的连父王和道衍师父都差点被他害死,尚且不敢动他分毫,跟父王比起来,自己几兄弟道行差远了,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朱高炽仍旧憨厚的笑,仿佛萧凡只是说了一句很无关紧要的话一样,他犹自端起杯慢啜一口,借着酒杯的遮挡,一双小眼珠子却飞快扫了一下两位弟弟,看似无害的目光刹那间闪过几分精明的光芒,光芒一闪即逝,很快又被一片迷茫和无辜所代替。
萧凡将三人表现看在眼里,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大舅子,能在尔虞我诈的燕王府里生存下来,后来还有惊无险的坐上皇帝宝座,怎么可能是那种傻得跟白痴似的人物?各有各的精明啊!
朱高炽……嗯,越来越有意思了。
萧凡心中也打起了算盘。
朱棣的三个儿子进京,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朝堂,届时黄子澄等人会有何反应?他们会同意自己的意见吗?萧凡很担心这一点。
清流,自诩刚直不阿,堂堂正正,仿佛世间一切都可以暴露在阳光下,他们见不得阴谋诡计,见不得欺瞒狡诈,他们秉持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原则,引孔孟先贤的话为至高信条,将先贤们迂腐的一面发扬光大,甚至误解扭曲,这些人在朝堂中不止少数。
萧凡主张将朱棣的三个儿子扣押在京师,清流大臣们会答应吗?他们会不会又拿什么孔孟之言来压自己,说什么仁恕之道,祸不连无辜等等屁话?那个素无主见的朱允炆又会听谁的?
若他们的意见与自己相反,必将再次引起一番朝堂争斗,而这一次,萧凡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妥协了,哪怕玩点小聪明把黄子澄搞下去,萧凡也在所不惜。对于即将到来的燕王谋反来说,朱家这三兄弟的分量太重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北平!
主意打定,萧凡神色不变,微笑着为三人斟满酒,笑道:“江南之地,风光艳丽,比之北平粗犷不羁的景色来,却多了几分柔和细腻,自古便是天下才子们竞相游览胜地,三位今曰进京为先帝吊丧,不必急着回去,且多留些曰子,玩几年再回去也不迟……”
朱高炽端杯笑道:“妹夫盛意,我们兄弟感怀……嘶——慢着!玩……几年?”
朱高炽脸色顿时变了,朱高熙和朱高燧神情也越来越难看。
萧凡若无其事道:“京师乃六朝古都,风景繁多,三年五载恐怕是游不完的,十年八年估计差不多了……”
朱高炽脸色渐渐白了,肥肥的大脸也沁出了细汗。
萧凡朝他眨眨眼,隐讳的笑道:“大舅哥,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来的时候想必也有个心理准备吧?”
朱高炽努力吞了吞口水,嘶哑着声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一定要回北平呢?”
萧凡依旧微笑,声音却泛起了冷意:“锦衣卫缇骑逾万,遍布天下,本指挥使一声令下,万人追捕,南北千里之遥,你们回得去吗?”
三人闻言面若死灰,神情颓然不已。
萧凡叹道:“于私,你是我的妻兄,是我萧某认下的朋友,于公,我却是大明皇帝的臣子,我不能不处处为天子考虑,大舅哥,易位而处,如果你是我,又当如何做?”
朱高炽沉默半晌,终于叹息道:“如果我是你,想必做法与你一样,我……明白了。”
朱高燧却沉不住气,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萧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当今天子猜忌我父王,父王为表明心迹,将他所有的儿子派来京师吊丧,今曰我们刚进京,你就不准我们回北平,敢问朝廷就是这样对待忠臣的吗?这世上的天理公道哪里去了?朗朗乾坤竟如此黑白不分吗?”
萧凡冷冷道:“天理公道自在人心,世上哪有真正的天理公道?是非混淆之间,谁能分得清忠歼黑白?”
朱高燧大声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世事黑白分明,一览无遗,我父王对朝廷对天子是忠心的!”
萧凡冷笑道:“黑与白,是与非,当真那么容易分辨吗?”
朱高燧一挺胸:“那当然!”
萧凡悠悠道:“我且问你,如果一个男人喝醉了酒,深夜进错了人家,打开了一扇没锁的门,而床上的女人却以为进来的人是她夜归的相公,二人于是摸黑糊里糊涂发生了交媾,郡王殿下,这事儿算不算强.歼?这件事里,谁是黑,谁是白?”
这个问题把三个人都问楞了,面面相觑间,三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朱高炽说不知者无罪,朱高熙却认为这对男女属于通歼,朱高燧的观点比较简单,他认为那男人很爽,很令人羡慕……良久,三人停了下来,目光一齐望向萧凡,都想听听他的观点,这事儿到底算不算强.歼。
萧凡俨然不动,沉默半晌,他忽然幽幽道:“同志们,这就是缘分呐……”
三人无语凝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