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山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奇异的一座山峰,临海背陆,正面是翡翠一般的光滑石崖,背面是肥沃的土地所滋养出来的青青山林。在人们的理姓思考中,不可能有人可以从那面光滑石崖上下,然而这个记录终于在前一夜被庆国提司范闲打破了。
大东山的正面依然险崛,除了一道长长直直的石阶,陡直而入云中山巅外,别无它路,若要强攻,便只能依此径而行。尤其是最狭窄处,往往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真可谓易守难攻之险地。
而叛军之所以选择围大东山,也是从逆向思维出发,既然山很难上去,那么如果大军围山,山上的人也很难下来。
直到目前为止,叛军的大势控制的极好,庆帝一方的力量突围数次,都被他们狠绝不留情的打了回去,打退回了山门之后,大东山下的要冲之地,尽数控于叛军之手。
可是叛军没有想到,围是围住了,这山,却是半步也上不去。
…………是的,大东山上有一百名虎卫,如果做个简单的算术题,那么至少需要十四个海棠,才能正面敌住这些庆帝的强力侍卫。可事实上,整个天下,只有一个海棠。
更何况在虎卫的身旁,还有那个愚痴之中夹着几分早已不存于这个世界的勇武英气……的王十三郎。
这样强大的护卫力量,加上大东山这种奇异的地势,就算叛军精锐围山之势已成,可如果想强攻登顶,依然难如登天。
就如同那道长长石径之名——登天梯。
欲登青天,又岂是凡人所能为。
所以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叛军统帅很决断地下达了命令,暂停了一切攻势,只是在不停加强对山下四周的巡视与封锁。
下完这个命令之后,他转过身来,轻轻拍着马背,对身边的云之澜平静说道:“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历史时刻,如你,如我,有时候也只有资格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这是一个武道兴盛的时代,这是一个个人的力量得到了近乎天境展示的时代,在三十年前,世上从来没有大宗师,而当大宗师出现后,人们才发现,原来个体的力量竟能够如此强大。因其强大,所以这几位大宗师可以影响天下大势。
也正因此,所以这几位大宗师往往深居简出,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为这个天下带去动荡,从而影响到自己想保护的子民们的生死。
而这个地方是神秘美丽的大东山,山顶上是庆帝,似乎只有大宗师有资格出手。
而一旦大宗师出手,那些雄霸一方的猛将,剑行天下的大家,很自然地便会退到后方,光彩被压的一干二净,如同一粒不会发光的煤石,只盼望着有资格目睹历史的发生。
如同此刻。
…………长长向上的石阶似乎永无尽头,极高处隐隐可见山雾飘浮,一个穿着麻衣,头戴笠帽的人,平静地站在大东山的山门下,第一级的石阶上面。
石阶上面全部是血迹,有干涸的,有新鲜的,泛着各式各样难闻的味道,不知道多少禁军与叛军为了一寸一尺的得失,在此地付出了生命。
而那个人却只是安静地站着,似乎脚下踩着的不是血阶,而是朵朵白云,山风一起,那人身形飘渺,凌然若仙,似欲驾云直上三千尺,却不知要去天宫,而是山顶的那座庙。
当这个戴着笠帽的人出现在第一级石阶上时,山中山外的两方军队同时沉默了起来,连一声惊呼都没有,似乎生怕唐突了这位人物。
一直坐在马上的黑衣人与云之澜,悄无声息地下马,对着那个很寻常的麻衣背影微微佝身,表示敬意。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物昨天夜里就已经来到了山下,但他们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是如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过他们不需要惊讶,因为这种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最无法解释的事情。
叛军不再有任何动作,而山林里的虎卫与禁军监察院众人在稍稍沉默之后,却似乎慌张无措了起来,因为他们再如何忠君爱国,可在他们的心中,从来没有设想过要正面与此人为敌,尤其是庆国的子民们,他们始终把这位喜欢乘舟泛于海的绝世高人,看成了庆国的守护神。
然而,这尊神祗此时却要登山,不顾陛下旨意而登山,目的是什么,谁都知道。
虎卫们紧张了起来,监察院六处的剑手嘴有些发干,禁军更是骇的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兵器——和一位神进行战斗,这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像能力与精神底线。而且他们知道,对方虽只一人,却比千军万马更要可怕。
哪怕他的手中没有剑。
是的,戴着笠帽的叶流云手中无剑,不知心中可有宝剑,他的剑昨天夜里已经穿过了东山脚下那片时静时怒的大海,刺穿了层层叠叠的白涛,削平了一座礁石,震伤了范闲的心脉,最后厉杀无前地刺入了坚逾金石的石壁,全剑尽没,只在石壁上留了一个微微突出的剑柄。
然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叶流云大宗师,手中没有剑的时候更可怕。在那些传说中,叶流云因为一件不为人知的故事,毅然弃剑,于山云之中感悟得流云散手,从此才晋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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