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盆,兑了热水,给他清洗头发:“怎么又短了?”至少短了两寸!
“嗯,梳着麻烦,就削了点儿!”郑钧笑道。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所损,世人俱都如此,单只她的三郎,不当回事,嫁他六年多,头发都削短过五次了,加上这一次就是六次!
据说公公生前就爱这么干,大伯哥二伯哥也这么干过。
“爹说我可以随意剪发的!”
想当年瑶光第一次发现郑钧偷偷剪头发的时候,三郎就是这样回她的,受之父母,父母同意了的,损毁些,倒也无碍!
想起那时一脸淡定的跟她讲理,一双大手却紧张的握着的丈夫,瑶光好笑地扯个凳子,坐在浴桶边上细细的给他清洗头发,洗干净再用布巾一点一点擦干,梳好,用簪子别上……
待她将脸盆端至一边,郑钧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跨出浴盆,站在她身边。
瑶光另拿块布巾,快手快脚的给他擦干,拿过衣裳要给他披上。
郑钧接过衣裳,仍回原处,轻笑道:“都要歇息了,穿那些作甚?”
说着一把抱起瑶光出了净房,越过小厅,往内室去了。
“不累么?”
“本来有些累的,看到你就不觉得了!”低沉的甜言蜜语惹起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要不我给你按按吧,你看这肉都是硬的,敲着硬邦邦的,跟铁块一样!”
“嗯,那就按按吧!”
“你别乱动……”
“……”
轻摇的烛光和着颤动的纱帐共叙着离情别意,直到原处隐隐传来几声鸡鸣,烛光尽了,纱帐稍停,静静的内室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此时跟着大军归来的一众校尉们,回军营安置妥当也都一一回了家中。
外出七日,奔袭杀敌,清理战场,再一路奔回,满身寒意的时候,家里虽有些粗糙却知冷知热的媳妇,调皮捣蛋却血脉相连的儿女,热乎乎的炕头是那样的吸引人,另人不自主的要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走去。
李根生站在岔路口上,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的家在哪?
原先的家里有爹娘兄弟,却少了那个跟他贴心贴肺的女人,郭宅,有那个伴他十几年,曾经知冷知热,疼他爱他的女人,却不知会不会让他进门。
三天前的战场上,他差点命丧敌手,死里逃生之后却发现,若他死了,除了要嫁出去的闺女,竟然连个摔盆上坟之人都没有,若是真的就那么丢了性命,他会不会就像那些埋骨城郊的老兵们一般,小小的一个坟头,随着年月,渐渐的被荒草覆没,恍若平地,再几十年过后,一把白骨被人翻起,拿走仅有的值钱事物,他的白骨便要曝于荒野,风吹日晒雨淋之后,化作灰烬……
李根生站在岔路口上,转头回了李宅。
敲门声响起好一阵,李老爷子才听到,出来开门,却是出征的儿子。
好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迎进家门,不一会,小白氏穿着单袄,端上一碗热汤面来。
正是青春年少,水红色的薄袄紧紧地贴在腰腹间,形成一段好看的曲线,脖颈处的扣子许是起的急了,未及系上,暗暗的油灯里,红色棉布的掩映下,隐隐露出一点白皙,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年轻的脸庞上印着一抹胭脂红,别有一番滋味。
李根生扫都未扫她一眼,接过筷子,稀里哗啦埋头痛吃,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将一大碗面吃的一干二净。
“表哥去洗洗吧!我热了一大锅水……”小白氏收拾了碗筷,低声嘱咐道。
“嗯”李根生低声应答一句,“爹,你去歇着吧,我去洗洗,有话咱明天再说!”说着站起身要回房去。
李老爷子不错眼底看着征战回来的儿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快去吧,洗洗早点歇着!”
李根生坐在浴桶里,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已经累得睡着。
只是随着门帘轻动,那立时绷紧的肌肉却预示着一切。
只是那个悄悄进来的身影并未觉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