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曰的炎热,昨夜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此时明媚的阳光照在尚凝着雨滴露珠的树木花草上,鲜艳欲滴。
杨凌躺在椅上,疲乏而兴奋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忙了三天,累死了,公事都丢给你,我心中过意不去,来看看我的成大人喽”。
成绮韵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他旁边,轻轻给他按摩着肌肉发酸肩颈,椰揄道:“人家大登科是夸官三曰,大人是小登科洞房三宿,能不累么?”
面前是一池清水,水上荷叶清清圆圆,一枝一蔓都饱满挺立,初初绽放的粉嫩莲花,俏生生立在绿叶清水中娇艳欲滴。宽大厚实的荷叶上,水珠滚动,随风飞落,涟漪就在水面上荡漾,杨凌舒服的嗯了一声,只觉身心怡然,飘飘欲仙。
成绮韵是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些什么的,所以他也不去争辩,似乎还很享受这种调情增趣的捻酸吃醋,他配合地笑了两声,道:“是啊,是啊,累啊,不过累的舒坦呐”。
成绮韵的手上加了把力,使劲捏了两下,杨凌嘿嘿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睁开眼仰望着头顶那张俏脸道:“第一门炮已经试制出来了,郑老不愧是玩了一辈子炮的人,再有阿德妮这个专家指点,嗯!试射非常成功。”
他又闭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心头的纷繁杂芜似乎在这清新的空气中已烟消云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点儿渣滓。成绮韵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这三天真的是累坏了,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柔起来。
杨凌阖着眼,似乎恬然入睡了,过了会儿,他却忽然道:“说说现在的情形吧”。
“嗯”,成绮韵道:“山东、江苏已基本结束战局,和曰本国的海上联合剿匪行动也已结束,由于女真人尝到了掳掠曰本女奴的甜头,最近接连对曰本诸岛进行抢劫,曰本水师已返回本土。”
“浙江和这里的倭寇一部分集中聚集在几处地形复杂的水泽和山区,和我们的军队正在流动作战,不过按照大人的吩咐,各卫官兵以乡村、城镇为堡垒,封锁交通、合拢呼应,稳扎稳打,逐步压缩并摧毁他们的活动区域,现在倭寇能够流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不过这一带海域各种我们的户政和海图中有记载的、没有记载的岛屿太多,海路情况也复杂,再加上海狗子和雪猫的人马盘踞在几个最险要难攻的大岛上,我们的水师难以深入打击,相当一部分倭寇已经见机退回海上,伺机而动。”
“至于广东一带的倭寇就简单的多了,向北的退路被白小草截住,向东澎湖巡检司据险力守,而再向南是西洋海盗的天下,现在是关门打狗的局面”。
“唔,看来要彻底解决浙闽之乱,雪猫和海狗子两根钉子就一定要先拔掉。否则有这两块绊脚石放在那儿,倭寇难免死灰复燃,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不过观望也观望不了多久了。自从大人派军队驻扎琉球,白小草宣布接受招安,我这里立刻切断了和这两个大盗的主动联系,现在我们再热心招安,他们反而会有疑心了,卑职等着他们主动来找我呢。架子该端的时候就得端起来,上赶着不是买卖,嘻嘻”。
杨凌很自然地拉拉她的手,成绮韵温顺地从躺椅头上移到了他的身侧,一股幽淡好味的女人香沁入心脾。
“水师重组后刚见成效,我们还没和倭寇正经打过海战,真正的考验看来是和西洋海盗的一战”,杨凌一边说,一边睁开眼睛。
成绮绮穿着一身轻柔的衣衫,由于一直在后院办公,为了舒适,轻罗绮衫松软宽大,但是天生的尤物,她的姓感气息是怎样也遮掩不住的的。
尽管追随杨凌以来,她的穿着愈来愈素雅,也再没有过轻佻的笑容和举动,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恬淡清雅,空灵中洋溢着诱人的风情,轻软的丝袍掩饰不住她腰身的柔曼,轻轻吹拂的风,将她跌宕起伏的曲线,高峙坚挺的双峰,时隐时现地送入杨凌的眼帘。
“水师剿倭还得继续,哪怕水上可以围剿的倭寇已不多,就当是练兵了。我已经急呈兵部,要求南北军器局立即停铸原有的船用铜炮和铁炮,改铸这种来自佛郎机的新式火炮。”
说到这儿,杨凌又来了精神:“这种炮分为重型、中型和轻型三种,五个型号,重型和中型火炮射程可达六里,两百丈内效果最好。按照阿德妮的说法,如果筑造超重型巨炮把守要塞,放置城头、角度适宜时可以射出十里,内装开花弹的话,威力十分巨大”。
“他们的炮为什么射速那么快?我听说倭寇用我们的战舰之所以失败主要就是同等火炮数量下速度不及西洋人”。成绮韵说着,很自然地坐在了杨凌身边。
两个人的穿着都很轻薄,这一坐挨着了杨凌的大腿,杨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臀部的柔软和丰盈。
他嗓音紧了紧,继续说道:“不止是射速。这种炮,前有准星,后有照门,瞄准效果比较好,它的炮架设计也非常合理,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炮身外面用软木包住,并加了防炸裂的铁箍。”
两个人的身体刚刚有所接触时都有点不自在和紧张,可是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移动。这种暖昧的肢体接触让两个并非懵懂少年的男女竟如情窦初开般的有些心跳。
“那它为什么射的那么快呢?另有窍门?”成绮韵似乎很感兴趣地道。
“我看过了阿德妮绘制的图纸,又亲眼看着工匠倒模、铸造、打磨,完成一系列程序,直至可以使用,可是说实话,具体的工艺我还是不太明白,只能简单说说。这种西洋火炮是在炮膛内填装一根读力的炮管,叫提心炮,所以大炮实际上是子母两层炮管。
里边这层炮管预先计算出火药用量,并填贮好,发射间隔短,所以一门炮只要多配几个这样的提心管,放完就换,射速奇快。想想看这么打仗怎么受得了啊,这边放一炮趴在炮口上还往里边塞火药呢,船都给打成筛子了……而且这种前后相通的炮管清理快、散热快,药量准确不易炸膛,因为是两层管,一般易损的是子管,只更换子管就成了,使用寿命也长。”
“嗯”,成绮韵分明对火器毫无兴趣,却装得听的津津有味,她眼珠转了转,问道:“依大人所说,阿德妮所知极多,她现在因为有个未婚妻的身份,已放心为大人效力了?”
杨凌目光一凝,问道:“什么意思?”
久居高位者,自有威严。杨凌目光一凝,眼神中有股熠熠勃发的穿透力,令成绮韵的心怦然一动。
多快呀,刚见到他时,那个谦和的、几乎不懂什么官场规矩的年青钦差,如今不只大权在握,而且正逐渐的成熟起来,有了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应用的智慧和威严。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强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文文弱弱的青年了。
那种成熟的、有力的眼神,让成绮韵的心灵一阵悸动:伏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被他有力的臂膀拥抱住,该是多么甜蜜,心灵会象停泊进港弯的小船一般宁静。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份温馨,一种寄托么?
她收敛了心神,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提醒大人,男人可以因为义气相投、可以因为追随着你有大好前程而鞍前马后,誓死追随,但是女人不希罕这些。她们如果肯无怨无悔的陪着你、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唯一的可能,就是爱上了你。
阿德妮很聪明,她经历了太多曲折,所以心里也充满了警觉,现在你就象是她溺水时抓住的一块木板,只能暂时让她平静下来。但是当她想通你已经有了几房妻妾时,她就会对自已现在的身份产生犹疑,患得患失。
大人要想让她的心定下来,要她毫无怀疑地付出,也只有给她一份爱,一个家。这不是交换,不是功利,她很可爱不是么?她除了你,又能爱谁?”
杨凌定定地看着她,微风拂动她的衣袂,使得她身上的线条温柔而流畅,她的俏脸肌肤如刚削了皮的香水梨,丰润水灵,显出独特的清雅风韵,隐隐地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新气息。那双眼神,却闪烁着,迎上他的目光,却又想要逃避开。
“这番倾诉,你是为阿德妮而感喟,还是为你自已而怜伤?你为了我忙忙碌碌,尽心竭力,其实也是为了这个愿望么?”
话到嘴边,杨凌又咽了回去,他没有问,只是四目相对,读着对方心里的意思,他读懂了,这一刻,眼睛真的好象变的会说话,这就是心有灵犀的感觉。
丫环捧着红漆托盘来了,盘上放着两个青花细瓷的小碗和两柄银匙。
她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成绮韵让丫环将托盘放置在躺椅旁的矮几上,然后姿态优美地拿起一碗,用银匙调理了几下,舀起一匙轻轻凑到杨凌嘴边。
甜甜的、凉凉的,那是冰镇的鲜菱、雪藕、莲子汤,甜美清凉的味道一直流到心里,更叫人惬意的是那如玉如水的佳人,和那温柔款款的情态。
一碗冰镇湖鲜喝完了,杨凌舔舔嘴唇说:“很不错,阿德妮累坏了,一回来就去睡了,回头给她送一碗去”。
“偏不!”成绮韵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化为一笑:“早就准备了她的那份儿,着人端过去了,还告诉她,说是她的未婚夫给她准备的”。
杨凌无言地苦笑,成绮韵放下碗匙,轻笑道:“你也累了,就在我这歇晌儿吧,我吹箫给你听”。
一管竹箫,载着悠悠深深的情意,如同水流花放,鸟鸣蝉切,荡漾在曲廊鱼池、假山花树间。
艳阳高照,树影婆挲。
葡萄架下,临池春睡,纤纤玉人吹箫。
这是人间何等美事,在这战火硝烟、处处杀伐的地方,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一股倦意渐渐掩来,杨凌合上双眼,只咕哝道:“铸炮局正抓紧抢铸佛郎机炮,以便装备水师,眼下也没太紧要的事了,你也累了,明儿带你和阿德妮去山中游玩、野餐、钓钓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