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是如果石敬瑭公开自屈于天策军之下,那对树立天策军的名分将大大有利。石敬瑭若是割了燕云给契丹,那自是大损华夏元气;但朔方、定难若是割给自己,却是将这两个地方和平地移交给了天策军,张迈会善待这两个地方的百姓、改革这两个地方的军政自不待言,而且由于是和平移交而不是战争夺取,对于保存河套的民力、减少华夏内耗也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如果石敬瑭与李从珂真的角力起来,中原军政必定混乱,那个时候天策军如果趁势而动,所取得的可就未必只是朔方、定难了!就是中原从此一鼓而定也不是不可能!
桑维翰见张迈这一回没有马上冷笑反驳,噗的跪倒在地,口呼:“天策皇帝在上,请受外臣一拜!陛下文成武德,会当君临西北,威压契丹,岂可屈居李从珂小儿之下?大唐留下的这片锦绣江山,会当由天策皇帝陛下与我主共享,从此东西并尊,永为秦晋之好。望天策皇帝陛下俯允。”
张迈猛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笑声远远传开,马小春在远处听见,探过头来,见葡萄架下没有异状,才又缩回头去。
桑维翰匍匐在张迈脚下,朝着泥土的脸露出了一丝笑容,曹元忠也道:“元帅,我们……”
张迈却已经挥手止住了曹元忠,让他且别开口,说道:“元忠,且送桑先生先下去歇息吧,今天我有些累了。”
曹元忠见桑维翰做到这份上,张迈还是没答应,内心微微有些失落,桑维翰却知这等大事自不可能数言便决,今天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已经不易,内心盘算着,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五六成,脸上带着恭谨,心中带着欢喜,顺从地退去了。
葡萄架下,张迈独个儿面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石敬瑭的情况一定不妙,否则他不会许下这样大的承诺。我是否要浑水摸鱼呢?今日是石敬瑭自己送上门来,如果我不取,他走投无路之下来个狗急跳墙,却去投靠了契丹,来个历史重演,那样对中原的为祸只怕更大!”
又想:“可是我军自起事以来,行事一向都是堂堂正正,既追求利益同时也没丧失道义。战术上用过许多阴谋诡计,但在大节上却从来未亏。现在我和李从珂才结为兄弟,转眼就和石敬瑭勾结起来,那岂不是失信于天下?别人怎么说也就算了,可以后我面对石拔、石坚、卫飞、田瀚他们时,还能像以前一样,教他们忠孝信义么?”
天策军的立国精神是宗汉统、崇信义,光明正大——正是这股正气让天策军上下一心,对内减少了不知多少行政成本,对军民向心力的凝聚也大得无法计算,近来由于各种原因河西已有了一些腐化的端倪,张迈对此已经很担心了,如果不顾刚刚缔结的盟约侵割后唐,会否让天策政权内部的风气继续恶化呢?就算从利害的角度讲,这种无形的损失也远不是得到朔方、定难所能弥补的。
张迈沉吟着,又想:“如果不纳石敬瑭,那是否将桑维翰交给李从珂呢?可是帮助了李从珂平定了石敬瑭,那时候就如同桑维翰所说,邻国之厚、吾国之薄——他李从珂完成内部统一之后实力大增,只怕不会对我客气!”
其实在桑维翰到来之前后唐境内的这种微妙平衡,对天策军来说是最有利的,可是桑维翰既已出口,这事就如同射出去的箭、泼出去的水,想要继续维持平衡也难了。张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临这样重大的抉择。
——————————————————桑维翰回到住处,郭威见他满面春风,问道:“书记,事情有什么进展了么?”桑维翰笑道:“我见到张迈了。”郭威啊了一声,道:“那……”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便闭上了嘴。
郭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道:“前几日丁浩那帮人来,说今天天策军的大将石拔会到小朱坊喝酒,桑书记,我是否去见见他?”
桑维翰就要道:“不必了。”但转念一想:“且慢,曹元忠虽是天策军的国舅爷,但说到亲信,只怕还不如石拔。若能从这上面着手,或许也会有帮助,两条腿走路,总胜过一条腿蹦弹。”便道:“好,你去吧。”
不久有人来请桑维翰到天宁寺东厢居住,桑维翰也不推辞,便关了茶铺,郭威却从后门出去,径往小朱坊的那间小酒铺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