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克的,身边最亲近的人带来的伤害也格外的血淋淋,老祖宗用一桩桩事实把这个道理告诉了我们,但实际上几乎没人能逃过这个圈子。
堀秀政无疑是秀吉身边的第一红人,眼红他的人本来就很多,这时候乱哄哄的,大家听见花房正幸的话,几个死忠譬如秀吉的连襟兼小舅子浅野长政、外甥三好秀次、跟秀吉起与寒微的蜂须贺家政,顿时就带着手下呼啦一下把堀秀政围了起来。秀吉手下头号智将黑田孝高觉得不对劲,正要说话,就觉得腰间一痛,低头看去,一把胁差从自己的肋骨处斜斜刺了进去,直至没柄。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身边正是花房正成,当初给筑前守大人建言水淹高松城得到宠信并且被任命为高松城城代的智将,一时间,他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刺杀,针对筑前守大人的阴谋。他想说话,但刚一张口,鲜血就从口中喷了出来,这时候,心脏挤压着大量的新鲜血液,一下就喷了出去,仰面就倒。
花房正成悄悄往后退去,几乎没人看到是这位一刀捅死了黑田孝高,只有一个人瞧见了,就是那位中条流年轻的剑豪小队长,一时间,脑筋急转弯,居然就把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总之,这一切的源头,怕就是那位诸星治部少辅。
抬眼仔细看去,乱哄哄当中,他扫了好几眼才瞧见那位殿下,此刻正握着刀柄站在角落,嘴角微微往两边拉扯,似乎在微笑,可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讽刺味道。
难道,是朝廷策划刺杀筑前守?富田景胜一时间额头渗出了冷汗。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扶桑朝廷的事情,此刻的正亲町天皇当初是个穷鬼,三十多年前他老爹后奈良天皇死了,他甚至都没钱办即位的仪式,就在皇宫宫墙一侧的街町上卖画,后来还是毛利元就援助了一笔钱,他才把即位仪式给办了,因此正亲町对毛利家是很有好感的。等到后来织田信长上洛,信长要借用朝廷的威严,也就是大明所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故此把他捧得挺高,朝廷的曰子总算好过了些,他的儿子邦庆甚至做了信长的养子。
等信长死了,羽柴秀吉觉得自己是信长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也要学信长那样,就提出收正亲町的另外一个儿子智仁做养子。
但是,终究还是猿秀吉太急切了,却忘记了织田信长世世代代都是朝廷的弹正忠,而他自己却是尾张农民的儿子,正亲町顿时就火了,他这些年被织田信长捧的老高,手下几个有力公卿也一直致力于问武家讨要朝廷的御料地,就像大明俗谚那般,居移气养移体,早不是当年穷的要自己卖画的土鳖了,一个农民的儿子,居然敢提出来要他的儿子做养子,他自然就一蹦八尺高。
总之,这件事情闹得诸家大名都知道,虽然最后的结局是秀吉在菊亭晴季的斡旋下收了智仁做养子,算是戳穿了朝廷依然是纸老虎,但这个隔阂算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事实上秀吉也不在乎,他就是故意要把事情流传出去,好告诉天下人,我才是信长公唯一的、合法的继承人,朝廷我说了算。
凡事总是有利必然有弊,很多中下层武士就很反感,觉得这位筑前守简直就像是明国戏剧里头唱的那般[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人品未免也太差了。
这时候,像是富田景胜这样的下级武士,根本就不想往前冲,还是缩到后面再看一看来得稳妥,尤其是富田景胜,他在想,自己一个小队长,俸禄不过两百石,何况前田利家大人都死了,自己值不值得往前冲。
跟他一般想的人很多,当年信长公八百万石的天下,不也照样有人反叛么,总是有不得人心之处,咱们还是别上去凑热闹了,反正,宇喜多家的几位猛将不是已经护住了筑前守了么,咱们这时候过去,说不准还有人要说咱们是跟刺客一伙儿有心要谋害筑前守……生死关头,大家都不是傻子,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罢!一时间,众人纷纷龟缩起来,只是护住自家主公,却不肯再上去到秀吉身边。
秀吉腰间疼的厉害,橘子皮一般的老脸惨白间杂铁青色,看众人纷纷龟缩,心里头更是一片冰冷,三角眼看着筒井顺庆、赤松则房等大名,心中大骂这些墙头草,但是,眼前却顾不得这些人,连他的养子、织田信长的第四个儿子秀胜都在自己的几个家臣保护下龟缩在一边,更勿论那些外人了。
这时候堀秀政被浅野长政等人围在中间,手底下有家臣终于忍不住动手反抗,两边顿时砍成了血葫芦,短兵相接之下,也不过几眨眼功夫,胜负就分了出来,一个年轻人一刀砍下了堀秀政的脑袋,大声喊道:“叛贼堀秀政首级已被我大谷吉继讨取……”
砰一声,他的脑袋顿时开花,脑浆飞溅到四周几个武士的脸上,轰然倒地。
这一声铁炮声把众人一惊,循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大帐一角有个漂亮的不成话的小姓手上拿着一支短铁炮,炮口还寥寥冒着白烟。
“死ね!”几个满身还沾着血迹的武士高举着武士刀冲了过去,那漂亮的小姓不慌不忙,随手就扔掉了短铁炮,在腰后一掏,左右手各自一把,砰砰两声巨响,顿时又死了两个。
扶桑在四十年前发生了赫赫有名的[铁炮传来]事件,从此火枪在扶桑就开始蓬勃发展起来,但奇怪的是,手铳和大炮却始终没有在扶桑盛行起来,像是欧洲的骑士一个人带五六支手铳冲阵,导致板甲为了防御近距离火枪射击变得越来越厚,很多传世的油画也有表现类似战争的场面,骑兵在马上单手拿着短火枪,步兵举着火枪,双方开火烟雾缭绕。
像是樱井莉雅这样身上带好多支短铁炮,扶桑人可谓闻所未闻,顿时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扶桑各大流派剑法都讲究一招杀敌,可剑术再厉害,杀敌也没这个快,只见那漂亮的小姓一转眼,就用短铁炮射杀了五个有名的武士,其中还包括蜂须贺家政这样的大名。
羽柴秀吉只觉得心在滴血,加上腰间剧痛,忍不住嘶喊道:“正幸,不要管我,去杀了那家伙……”
花房正幸当即拔刀在手,往前踏了一步,却突然转身,一扭腰一刀就从羽柴秀吉脖颈一直劈到小腹,鲜血喷了他一脸,肠子流了一地,他却抹也不抹脸上的血迹,上去一脚踩住秀吉的尸体,一刀就割下了首级,高举在手就厉声喊道:“奉朝廷敕命,格杀逆贼羽柴秀吉,首级已被宇喜多家花房正幸讨取。”而宇喜多家的武士也顿时发难,就把那些在身边的羽柴家武士砍翻在地。
一瞬间翻天覆地,被视为即将成为天下人的羽柴筑前守秀吉就这么被砍杀了,大帐内诸家大名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没适应这样的变化,却是面面相觑。
“筑前守殿下。”一些原本被离间了去杀堀秀政的死忠与秀吉的当即红了眼睛,顿时高举着刀就冲了过去,一直护在郑乖官身边的右兵卫菊人这时候一撕衣裳,他腰间插了八支手铳,对着浅野长政等人就是一通射。
这来来回回这么多事情其实也不过就是短短一会儿,冷兵器时代战争,一旦打起来,也就是几分钟,正经严格地做一趟广播体艹都要出汗,何况拎着刀子杀人。因此,巨大的铁炮声响惊动四下的下级武士和农兵,这时候才蜂拥一般往大帐拥了过来,宇喜多家事先安排好的家臣武士死命抵挡在前面。
这时候,乖官才从一角慢慢走出来,走到花房正幸身边,对着那些被自家家臣护在中间的大名说道:“诸位,羽柴秀吉以死,毛利右马头和柴田修理亮的大军很快就到,为了一个朝廷的叛逆,你们还要献上忠诚么?”
秀吉身边的死忠几乎死了一个干净,剩下的虽然也还不少人,但这些都是秀吉眼中的墙头草,像是筒井顺庆这样的,降服秀吉都是不情不愿的,哪里肯为了一个死去的羽柴秀吉拼杀。
这就是分封制的弊端了,像是浅野长政这样的人,是因为秀吉的发达而发达,不然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足轻队长,而像是大和郡山城城主筒井顺庆这样的人,世代都是土豪城主,即便这个时候,也不过半读力半从属于羽柴秀吉。
这世上,没有好处,谁肯给你干事,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秀吉作为一个很可能成为天下人的权势人物,大家自然也就降服与他,可如今已经是死人了,谁还跟他,说个难听的,死了丈夫的女人还重新嫁人呢!
一时间,大帐内诸位不知道如何是好,即便是替筑前守报仇,有什么好处呢?当初筑前守给信长公报仇是得了织田家的继承权,可筑前守是信长公一手从马夫提拔起来的老臣,而如今咱们都是外样,更别说真打起来,死活还不好说呢!没见人家都已经收买了宇喜多家,何况还有短铁炮在手,谁也不知道这位身边还有多少人带着这东西,太可怕了,不需要点火,拔出来就射的短铁炮……“诸位,羽柴秀吉虽然死了,但是他自己的地盘跑不掉啊!”乖官连接说了几个富庶的城池,然后指着一个光头说道:“这位想必是筒井顺庆大人罢!难道你就不想要大和郡山城旁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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