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逄羡擅自插入二人的对话,石勒一方众人不敢当着慕容廆说些什么,却是阴阳怪气的哼哼哈哈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对慕容廆一方的嘲笑。
石勒见状笑道:“若有两千之数也是好的,兄长……”
“贤弟不须多说,高唐守军兵力完整,两千散骑怎堪使用?”慕容廆大手一摆,旋即说道:“封抽何在!”
“末将在!”慕容廆麾下大将封抽闻声而出。众人见了一片嘈杂议论纷纷,这封抽智勇双全,文不逊色于那些幕僚,武勇方面更是天生神力,乃是难得的上将,如今众人见其豪迈身姿不少人惊呼不断。
“拨我麾下精骑五千交由你统领,助我贤弟防备高唐守军出击,不可若了我大汉声名!”慕容廆傲立桌案之前慨然说道,自有一方霸主之气魄。
“末将定不辱命!!”封抽闻言抱拳站在一旁。
石勒略有几分受宠若惊,拱手道:“既如此小弟告退,愿兄长旗开得胜!”
“多谢贤弟,重逢之日指日可待也!”慕容廆哈哈一笑,与石勒四手相握就此分离。那封抽跟随在石勒身后,微微向着慕容廆躬身示意,随即点起五千精锐铁骑跟着石勒的人马扬长而去。
待石勒军离开之后,慕容廆的大军方向不变的继续行进。即便到了夜里,也没有丝毫停驻的意思。
逄羡,西方虔,裴开,宋该等人纷纷聚集在慕容廆马后,彼此对视一会儿,终是逄羡开口问道:“石勒狼子野心,将军何以重兵助之?”
慕容廆见众人都不甚了解,摇头冷笑道:“石勒小子确实难缠,但比起本将仍是相差甚远。高唐之围已然非是简单之事,石勒求救于我,而我若有所不应,他日必在陛下面前将高唐之罪推在本将身上。陛下既然对我有所防范,小题大做也大有可能。”
逄羡等人听着听着纷纷点头,这一点上还是慕容廆把利害关系想的清楚,把事情想的长远。西方虔摇头晃脑,手捏稀稀落落的须根问道:“石勒此人回去之后必是再生事端,封抽将军虽是稳重,却也易遭算计。况且将军如何得到高唐之围会有战事?而石勒大有战败的可能呢?”
作为慕容廆倚重的幕僚们,逄羡,宋该,西门虔与裴开等人当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什么未卜先知。有的只是凭借一定的规律去判断事态发展的智慧而已。慕容廆的智慧当然在众人之上,但不代表慕容廆不需要参别人的提议。
哪怕再有才能,智慧如何超绝的人物,也不能保证每一个选择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便于自己不断发展壮大的。人具备智慧,同样拥有情感,受到情绪的波及,认知的局限性,以及无穷无尽的信息,都是一个人难以应付的。
因此只有能够聚集人望之辈才有取得成功,建立霸业的机会或者称其为资格。慕容廆不会未卜先知,所以众人对于慕容廆从哪里推断判断出石勒即将面临的败绩感到十分的好奇。
慕容廆带有一丝笑意道:“石勒胆子即便再大,也不敢对封抽下手。哼!但仍是需要有人前往助封将军一臂之力,防患于未然。”
西门虔等人闻言各自拱手道:“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但凭将军吩咐!”
“好,便有劳西门先生与宋先生前往追赶封将军便是,待我军钱粮转运完毕,尔等接我命令,便可催促石勒攻城!”慕容廆若无其事的说着,让众人却是佩服不已。旁人听起来不甚了解,可在这些幕僚的脑中已然彻底明白了主将的意图。
骑兵的消耗巨大,五千精锐骑兵的消耗更是超过了五千普通的骑兵。封抽乃是重将,也是助战的客将,军粮等自然是石勒包办。石勒刚刚聚拢了大批的人马,钱粮分配转运都是需要时间。
而慕容廆大可以加速自己军粮的运输,如此一来附近的临时粮仓便没有供给石勒并且满足五千精锐铁骑的粮饷。短短几日还能挺住,时间久了人心思变,石勒的压力可想而知。反过来慕容廆大可以请命陛下攻坚高唐,同时催促石勒尽快下手。
二人共同掌握兵权,慕容廆倾以重兵助战,加上陛下那边怕是也有此意,到时候石勒只能硬着头皮用自己的兵力去攻坚。而助战的慕容廆精锐铁骑因为是骑兵难以参战,便可以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石勒辛辛苦苦建立的势力定然遭受重创!!!
西门虔不畏强权敢于直言,宋该舌吐莲花能言善辩,二人前往襄助,可以铺垫此事,更可以在军中散播有利于慕容廆的消息。加上封抽带着五千精锐铁骑驻守,便是石勒麾下有所不满,又敢把这两个幕僚如何?
“将军妙计,我等拜服!”逄羡,裴开,西门虔,宋该等人一股脑的在马上躬身拱手表示敬意道。
慕容廆颔首道:“此事便交托二位先生,还需二位多加费心,石勒麾下亦有能人,万事小心为上。”
“请将军放心便是,我等必不辱命,就此告辞!”西门虔与宋该拱手叫道,在数十骑的护卫下迅速离开大军去追赶石勒与封抽。
长长的队伍举着火把不断移动着,离开的几十人显得微不足道,却是慕容廆与石勒斗争的延续。晋朝虽然灭亡,可汉人的政权仍强壮有力的占据大半江山,凭借黄河的险阻以及河北的荒芜把胡人送往死地。
纠集无数兵将的这一个月时间,准确的说来已经过去了近十天,让胡人的粮草运输补给显得更加的力不从心。战马也好,战士也好,都是需要粮食的,没有粮食便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这河北是无法继续占领了。
塞外各族的服膺让匈奴看起来无比强大,接下来的二十天会有转机,抑或是落日余晖呢?
慕容廆盘算着,石勒盘算着,每一个人都在盘算着。一旦后汉王朝退出了河北,等若失去了原有的威信与权利,在塞外之地,还会继续听命给匈奴人做事么?
汉人之所以守,是因为只要坚守一个月以上,胡人将自动退兵。胡人之所以亡命般的发动一波波的攻势,乃是刘氏政权最后的反扑啊!即便不是明智的抉择,能够在反扑中消耗大量的有生力量,保证返回塞外后匈奴的霸权,这是否也在刘渊的考量之中呢?
想到这里慕容廆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忽而张口道:“裴先生。”
裴开骑马在后面人群中跟着大队行进,听闻主将呼喊自己连忙策马上前道:“将军有何吩咐?”
慕容廆高深莫测的道:“陛下那边不知是什么情况,裴大人可前往打探一番。”
军情传递有专人负责,侦查军情也不是幕僚的事情,裴开精明,听得话中有话拱手道:“下官遵命。”
说是遵命,却是离着慕容廆更近一些,探头过去。慕容廆放慢马速,在裴开耳旁轻声言语几句,裴开频频点头,随即选了几名护卫离开大队奔着西方而去。
“今夜行军至此,传令安营扎寨!”慕容廆见众人神情多有困倦,扬声下令道。
“将军兴致不减,我看这一次石勒是躲不掉了,哈哈。”逄羡身为第一幕僚,智力过人外,察言观色也是一绝,见慕容廆神情激扬,不觉得意的对四周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