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妙弋换下睡袍,穿上保暖的寒衣,身披狐裘鹤氅,头戴昭君卧兔儿暖套,围了紫貂的风领,俨然已是一个雍容高贵的豪门少妇。她珊珊地出了房门,外房,两个侍女急忙迎上来,妙弋只轻轻一摆手,她们便又躬身退了下去。
妙弋走到廊下,抬首凝视着天空明亮的星辰,凝视了许久,才顺着左廊行去。
穿过几道门户,妙弋静静地停在一所独院的楼阁前,廊下悬挂的灯,映着她的身影。风吹着灯,灯摇头影儿,将她在雪地上飘来飘去,风送来一声声清脆的木鱼声。
妙弋伸手欲去叩门,攸地一声铜馨声传来,让她的灵台马上一清:“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和母亲说什么呢?她已经……清灯古佛,何必再去扰她清静?”
默立许久,妙弋幽幽一叹,转身又沿来路走去,踏着一地清明,和着“箜箜”的木鱼声,似乎也有了一丝出尘之意……
“快着点,快着点,没吃工具是怎么着?要不是瞧你们身强体壮,情形又可怜,老子才懒得用你,干活这么慢!”
一个虬须大汉骂骂咧咧地指挥着雇来的工人们装车。
这是沙洲张家的商队,家主叫张不语,据说祖上就是唐末沙洲起义的豪杰张议潮的明日系后人,昔时张议潮一统瓜沙十一州,啸傲西域,称霸河西,如今张家虽然没落了,不过张家在沙洲依旧是相当的势力的一个大家族。
雇工们正在扛着的是丝绸、茶叶、瓷器还有铁器。这些工具听着轻巧,可是因为要远程贩运,为了节省空间同时也为了捆扎的更结实,这些商品都尽可能的捆绑成大包,丝绸轻柔薄软,可是几十匹丝绸牢牢捆扎成一团,那就是极沉重的负担了。瓷品要放在茶叶箱子里,用茶叶充肆在瓷器内外,以防碰撞,这样的箱子自己就很沉重,又得轻拿轻放,也不是个省力气的活儿。
大冷的天儿,搬工具的工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十几车工具才算装完,工人们这才退到一边休息。一个累得满头大汗的汉客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边,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他穿戴臃肿的冬装袍服,裤子是用沙狼皮、狗皮、羊皮的边角料儿拼凑起来的,难是难,不过很保暖,坐在雪地上,那凉气儿一时片刻也透不过来。
这时,不远处另一伙装车人有一个蹒跚地走近,凑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千户大人,我瞧着……”
正喘粗气的那人狠狠了他一眼,他心一凛,赶紧改口打声招呼,拍拍他肩膀道:“胡大哥,乏了吧?”
正喘粗气的那人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犹在心里咒骂着夏浔害他如此吃苦。
这个人现在叫胡七七,不久以前他还叫于坚,是锦衣卫北镇八大金镇里的老幺,被夏浔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之后,于坚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他的人出了嘉峪关,为了掩饰身份,他们改了名字,说是出关讨生活的汉客,费尽周折,总算凑趣上了张家,成了张家的佣工。
坐到他身边来的这个人,也是锦衣卫,因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尉,名声不显,所以仍旧用了他的本名邓镝。
他坐到于坚旁边,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拉呱半天,才放低了声音道:“那个拓拔明德,我有问题!”
拓拔明德是是另一个商人,来自于别失八里,这一带本就是各大商户装车贩货的集散地,因此从多商人和他们的雇工都集在这儿就不离奇了。
于坚摘下帽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赶紧把帽子扣上,低声问道:“哦,何以见得?”
邓镝小声道:“咱们在这转悠一阵儿了,外来的商贾,喜欢探问的是生意买卖的事儿,哪儿马价高、哪儿皮毛价格公道、哪儿丝绸锦缎廉价、哪儿茶盐器皿物美价廉,再否则就是探问哪儿的酒菜好吃,哪儿的窑姐儿风骚,可是这个拓拔明德,却专门喜欢问些军事上的事儿。”
于坚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提防有人接近,继续听他说,邓镝道:“他刚从别失八里过来,没赶上辅国公进城的情形,就装着对国公爷的仪仗排场感兴趣,向人探问辅国公带来了几多人、都有什么兵器配备,沙洲这边哪些豪门有势力,自家的马队比较强大,诸如此类的……”
于坚听着,盯了一眼不远处正很和气地同几个管事工头儿聊天说笑的别失八里商人拓拔明德,如果这个人真是贴木儿的奸细……
于坚的目突然闪过一抹诡谲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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