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军作为“海寇”,攻入长江流域时当然是打着反抗朝廷海禁令的旗帜,且公然以海商身份要求与朝廷平起平坐,完全颠覆了自古以來的“士农工商”的传统,这种对传统的冲击在江南以及周边地区发酵之后,引起了大规模的动乱。
“奴变”就是在中华军席卷长江下游之后爆发性蔓延开來的,随后,新军在大明朝富庶的浙江爆发叛乱,也搅乱了浙北浙东的社会秩序,使得奴变等动乱蔓延到了浙江等地。
其实,由于中华军的行动所引起的民变,已经很早就出现了,十多年前,尹峰带着中华公司护卫队战船横扫福建沿海,就引起了福建沿海各县的多起“民变”,渔民、佃户乘机抗税抗捐,五、六年前,中华军夺占福建南部泉漳等地后,福建各地都出现了所谓的“奴变”、“佃变”,“奴变”的范围不大,毕竟福建有能力养大堆奴仆的家族极少,但是“佃变”则遍及福建各地,也就是佃户反抗地主要求减租减息。
尹峰当年听说了所谓佃变的消息后,好奇地派人去了解了一下,发现造反佃户还成了了农民组织,于是就很诧异地回想起了另一时空中近现代史的“大革命时期”,难道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农会”这样的组织了。
他让曾瑞亲自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佃变”完全是福建的地主们自找的麻烦,福建宁化地主收租时,规定二十升为一桶,而实际上按大明度量衡制一桶是一十六升,大桶入小桶出,相沿为例百余年,一进一出之间,地主就增加了四分之一的地租,农民们又被迫缴纳冬牲、豆棵,实行送租至仓等旧例,福建地方山多地少,地主们无不各显神通,想尽量多收租,中华军攻占泉州、漳州一带后,兵锋曾经到过闽西等地,福建宁化县民黄通举旗造反,“连络数十乡为长关,用其豪者日千总, 总各为部,通有急则传千总,千总传所部,不一日而千百人集矣,乡之丁壮,悉听其拨调”,他们自称为“田兵”,一度攻占了县城,曾经派人主动与尹峰的部队联系。
“田兵”之中有少量读过几天书的人参加,因此发布了不少半文半白的布告,曾瑞曾经拿了一些给尹峰看。
尹峰看了这些文告后,很有点时空混乱的感觉。
这些布告中的文字很容易看懂,换成某一时代的政治化语言來描述,大致意思就是:
“田兵”们自发掀起了减租减息和争取永佃权的斗争,农民领袖黄通提出废除每纳租
谷一担加耗一斗的所谓“桶面”,废除“大桶入小桶出”的剥削政策,同时,农民们要求减少租额,一石止纳七八斗,这些革命政策得到佃户们的热烈响应,他们要夺回自己劳动果实,因此将把所有收租大桶烧毁,按照农民自己规定的标准确定地租上限以及收租度量衡。
在宁化等地佃农暴动影响下,附近州县的佃农也组织了田兵,瑞金县的何志源、沈士昌、范文贞等人,就仿照宁化县倡立田兵,旗帜号色皆书“八乡均佃”。
各种原先被大明王朝国家机器压抑在地下的民众诉求,在中华军打开的窗口面前,忽然间一下子暴露出來,只是中华军忙于扩张海外,尹峰也不是什么“革命者”,并不想在这个时代改变根本性的土地制度,在工业化还沒开始的时代,也不可能搞这样的革命,因此,中华军一直以來沒有很好地联系这些自发兴起的底层势力,只是在对方无法在大明统治区立足是接纳他们,然后转手作为移民装船出海。
到了江南战役开始后,尹峰才觉得有必要给大明王朝内部添堵,让大明朝廷不要老是想着针对“海寇”,于是,他宣布在闽南、海南、江南等地承认佃户的永佃权,并强行规定了佃租比率,并派出巡回法官在收租时督查,这一下触动了太多的即得利益阶层,但是蔓延各地的佃变又使地主们投鼠忌器,不敢动弹,否则,只要中华军鼓动大家动手抄家分田地,那些早就期待变天的泥腿子就会立刻挥舞锄头扑过來,把他们连皮带骨头全吃了。
徐鸿基担心这会使福建局势大乱,但尹峰告诉他说:中华军已经宣布要保护各地的合作者,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福建官绅士族的最大敌人是那些闹事的佃户农民,在抄家灭族和减租减息可以保留家产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只要脑子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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