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随便折腾他们,不然敌人那边的科学家一瞧,谁还敢往咱们这儿投奔呢?而那些文化人就不一样了,哪里还缺文史哲的人才?所谓为君者讳,自来也没听说哪个统治者喜欢文化人的,他们是两边不讨好,穷人看着他们酸溜溜一副清高样儿心烦,干实业的看着他们纸上谈兵觉得可笑,而统治者看着他们指手画脚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就没他们满意的,也是特别膈应。所以说这帮人不能造福经济发展,说白了唯一的用处就是专门骂这个骂那个,谁会喜欢这种人?一点儿实际用处也没有,还要他们干什么?肯定是发配边疆干苦力了!你知道吗?听那边有往这边写信的,审查了好几次才让过呢!有人有亲戚在那边,说一天就能吃一个土豆,多了没有,可干的活儿比一般的苦力还累,这才一个月不到呢就死了十好几个了,照样得干!按照上头说的,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改造思想和灵魂,你们还挑三拣四说吃这点土豆不够,这不是猖狂地向绿园进行反扑,还能是什么?那边不是监狱,可比监狱厉害多了,女的学者有的甚至都被……唉,什么也别说了,咱们的任务就是多种植,响应大种植政策,别的什么也别扯了!小心惹上麻烦,那就后悔莫及了……”
他这样说着,却突然住了口,在妻子诧异的眼光中,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怎么了?又……又怎么了?”孟妻有些不知所措,“我又哪里不对头了?……这衣服?这衣服不算艳啊?已经很旧了……好吧,你要不喜欢,我再换一件……”
孟林很生气,一摆手:“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他大手一挥,拽住孟妻脖颈上的项链,怒道,“你呀,你想让咱们全家都被你连累死掉是不是?你真够大胆呀?上头说要‘大改金属’,你的耳朵是拉屎用的?项链是不是他妈的金属?你甭给我支支吾吾这这这的,你就他妈告诉我,项链是不是他妈的金属?是不是?”
孟妻见他火冒三丈,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倔强地不屈服:“你……你不准打这项链的主意!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是从我祖辈就……”
“你放屁你!是你老公我打你这项链的主意吗?你明明清楚政策,你还敢违背?”
“这项链才多大一点儿,能改什么金属?捐不捐有什么差别?别人家也不见得没有留!哪那么多危险?看看你,每天活得跟个老鼠似的!你的胆子才多大……”
孟林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勃然作色,一把抓住妻子的肩头,狠命一拽将项链夺过来,没等妻子冲上来夺,就是一巴掌将她扇了个陀螺圈儿,孟妻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孟林见四周有眼光射过来,一阵寒心,颤声说:“闭嘴!姑奶奶……你想害死你的丈夫和儿子?给我闭嘴!”
孟妻也知道最多只能吵吵几句,要是被警察看见了问起来发现自己没把所有的金属都交上去,那就出大问题了,只能立即停止了抽泣。
孟林突然觉得对不住妻子,上去一把抱住,紧贴着耳朵,心情惨痛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是我没有本事……但……但我并不是没本事给你买首饰,我只是保不住你的首饰……现在就是省长也不见得能保得住他太太的首饰,老婆,你得认清形势啊!”
孟妻委屈地说:“我知道……可是……现在多少家的首饰都被收上去了,我看那些警察、军人和管事儿的眼睛都放光,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拿去炼金了,他们肯定是抢了我们的财宝……”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我都清楚,可这又怎么样呢?他们决定我们的前途甚至生死,我们又怎么可能忤逆他们?他们要抢,我们只能任由他们抢……”孟林也有点夹不住泪了,“你要往好处想想,咱们起码还没有什么积蓄,一穷二白,抢了最多还是穷,也没什么损失。那些在钢谷时代炒黄金白银以及在乱世倒腾黄金白银的,家里多少金子银子?可那又能怎么样?上面忽然说这不叫财产了,这叫金属,是金属就得收上去,这是硬性规定,你还敢不交?再说金子银子本来就是金属嘛……至于到了‘他们’手里,又从金属转变成财富,那就跟我们无关了,我们根本管不着,也说不了理儿……老婆,认命吧,咱们总得活命……”
两人都沉默了,继续用力甩着锄头干着活儿,发着狠,别人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俩积极建设祖国热情万丈,实际上那是一种情绪的宣泄,直到午饭钟声响起,大家一天中最高兴的三个时间段之一到了,顿时都放下工具,前往公共大型衣食住中心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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