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旅馆内,穿着白色真丝衣裤的少女眼圈通红地看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仇恨的男人,只见他瘦骨嶙峋,两眼通红如血,却亮得惊人——是一种熬得油尽灯枯,透支了所有的一点生命力,回光返照的光亮。
“真的……真的是,我的清逸哥哥?”宁瞳儿仍然不敢相信。
她的清逸哥哥,是那样温柔的人,那样善良,那样有爱心……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张明口中所说的那样可怕的,令人发指的事来?
那些事,分明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做得出来的,是地狱里的恶魔才会干得出来的事。
可是,眼前的张明,不仅伤痕累累。破烂的衣衫下,是一具残破不堪,肠穿肚烂,令人看一眼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的非人身躯。
这些不是假的。
他眼睛的仇恨不是假的。
他说起他相依为命的妹妹时,那种扭曲背后隐藏的温情和怀念也不是假的。
那,或者是这个遭遇了世界上最最不幸最最悲惨经历的男人,心里所能珍藏的唯一一点美好的东西。
这些都不是假的。
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
清逸哥哥,清逸哥哥……他的韩式私立医院,真的掩藏了那么多的罪恶?
她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去过韩式私立医院,那里是那样奢华,正规,没有一个迹象是不寻常的,怎么可能,隐藏了一个地下实验室,做那么多罪恶的实验?
还有韩式药业集团,韩伯父……
不,不是真的,这一切不是真的……
这么多年以来,她所最最信赖的,至亲至今的人,居然被指认为最狠毒最变态的,用活人做实验的凶手。
她所见到的,居然被指认为都是虚假的。
那些所有亲眼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建筑在罪恶、丑陋、黑暗上的美丽和繁华。
她所认识的、信任的,全都有着另外一重身份——她没法接受!
所有认知的一切都被告知为虚假,所有信任的都被推翻……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眼前的人,又分明是真的,他的痛苦,他的仇恨,他的怨怼,悲愤……也全都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强烈的刺激和打击冲击着宁瞳儿的大脑,她觉得头疼得厉害,不由自主就捧住了头,颤抖地说:“这不可能……”
她蓦然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满是泪水:“张明,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那些事,不是他做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跪着的地上爬起身,抓住了张明瘦得凸起了骨头的胳膊:“并不是他是不是?也许只是他的属下做的,他并不知道……”
张明两眼通红,而目光亮得匪夷所思,然而与他亮得惊人的眼睛相比,他的声音明显比刚刚讲述一切时,已经低沉了许多,气息也更加微弱了。
早已透支掉的生命力和体力正在加速流失,就像被打破的沙漏,那如同流沙一样的生命体征正在飞速地滑落下来,消散开来。
唯一不肯散开的,却是他的怨气,和强烈的仇恨。
这一股气,支撑着他本该早就颓然倒下的残破身躯,让他像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能走,能说话,但其实都没有了什么活人的气息。
“当然不是他做的,”张明想起了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一万倍,秀气一万倍的,贵公子一样的年轻男子的样子,顿时双眼眦目欲裂,鲜血几乎要从他崩裂开来的眼眶中再度流淌下来。“因为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那个他所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子,贵公子的形象的韩清逸……张明一想起他,就想将他亲手活活地折磨死,最好能一根一根地将他骨头拆下来,然后撕烂他的皮肤,将他的内脏都扯出来……
他的怨气,他的仇恨,让他在想起这个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时,全身都爆发出了无比黑暗和暴戾的怨气。
宁瞳儿像是被这股强烈得化不开的怨气所冲击到,霎时间倒退了一步,才低声颤栗着,问他:“你真的……亲眼看到是他在实验室里?”
张明恨不得一手将她捏死,她还是不相信那个畜生是幕后的元凶!
“我当然看到!我不仅看到,我还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我当时混进了韩式私立医院所拍摄到的照片,根本就没有拍到他们的罪恶的万分之一!”
宁瞳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张明喘着气,瘦得凸出来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两眼血一样通红:“当我带着他们拿到了最后藏起来的那一份底片,我和妹妹就被他们抓到了实验室。”
那时候,他只知道这些畜生是一定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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