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注1)
也许是灵武隶属边郡的缘故吧,李亨每天都能听到铮铮马蹄声和甲胄军械摇砰发出的鸣响。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磨光了他的锐气和棱角,突然从煌煌宫室移驾到这苦寒之地,实在有些叫人适应不得。
若硬要说现在的日子与几月前有什么不同,怕就是那个名号吧。
自己现在是皇帝了,是大唐的皇帝了!
来到灵武后,自己本想好好歇一歇身子,待得恢复了心神再与群臣商讨讨敌大计。可谁知就在自己立足未稳时,一干朔方官员却冲进了行宫,拥立自己为帝。
自己本执意拒绝,认为父皇健在,此等之举是不忠不孝的。但之后考虑到朔方一代的形式和民心后,在裴冕、杜鸿渐等人的力劝下自己还是妥协了。
那一天,自己在灵武城的南楼,登极称帝!城楼下,文武百官三跪九叩地不断地欢呼行礼。自己在高台上叹息流泪,接受臣民的拥戴。没有人能够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情,没有人能!
那一天,自己多年来险象环生的太子生涯从此划上句号,自己再也不用担心深夜有羽林军冲入东宫,以谋反等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缉拿了!自己成为了皇帝,自己再也不用把李林甫、杨国忠之流放在眼里了!
因为,自己是皇帝,是大唐帝国的皇帝,是这个帝国最高的统治者!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自己身处灵武,与京师相距遥遥,叛军已占据两京,收复失地,平叛靖乱仍然任重道远!
遥想自己一路而来的经历,李亨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慨叹。
当初在马嵬驿和李隆基分道扬镳后,自己听取了儿子建宁王的建议率军北上投奔灵武。
由于担心被叛军追击,自己下令全军昼伏夜出,匆匆忙忙一路行到了奉天才稍稍喘了口气。奉天本是陇西李家祖地,自己经过此地本应去拜谒,但当时是在逃命,哪里还有这些心情和闲工夫?
一路之上只要有草动风吹,自己便仓皇颠沛、惊魂难定,甚至有时连汤食都不能按时进用。队伍马不停蹄,一日一夜,奔驰三百里,终于抵达新平。
也许是安禄山下过命令,也许是叛军攻克长安后纵情抢掠淫杀,崔乾佑和孙孝哲并没有派出兵马追击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停留在新平歇息了片刻,却得到了一个噩耗。儿子广平王在清点人马时,发现护驾的士卒,辎重,损失超过了一半。身边剩下的将士竟已不过数百人。
想他堂堂大唐太子,一国储君竟然混到了如斯田地,真是欲哭无泪啊!
至于沿途的郡守等地方官员,也是纷纷弃职潜逃,根本没有多少人尽忠职守。自己火冒三丈,派军四处追查,搜捕,竟然也抓回了不少逃亡的官吏。虽然儿子建宁王极力劝阻,自己盛怒之下还是命令把抓回的官吏就地斩首示众。
现在想想,自己刚刚登基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够把这些人留下由他们戴罪立功,倒也是个不错的做法。
“哎,难道是天要亡孤吗?”
注1:灵武,在银川市以南,古称灵州。灵武倚黄河之利,农业发达、水利资源十分丰富。黄河自南而北,流经境内47公里。由于地处宁夏引黄灌区的精华地带,素有“塞上江南”之美誉。
ps:关于李亨,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以前听到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总是不以为然,现在看了李亨的遭遇,这句话还真是在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