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实的一番分析是出于安西军整体利益考虑的,合乎情合乎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这番分析很有道理,高帅也极有可能已经率溃军踏上了东反龟兹的道路。
但凡事不都有个万一吗?
若是高帅现在还没有渡过怛罗斯河,若是安西大都护现在还陷于大食人的包围之中,大伙儿这一走不就把他老人家的生路给断了吗?
虽然李括本人与高仙芝没有什么深厚的交谊,但若高仙芝真因为自己的这一个决定而丧命,且不论朝廷那头追究与否,少年都会心中有愧。
最后不仅是段秀实,便是李晟、张延基都奉劝李括能够顾全大局,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倶兰城、阿史不来城沿线线路、军道的控制上。毕竟,即便高帅他老人家真的被拦在了怛罗斯西岸,大多数生还的弟兄们还是会选择经由这条线路返回安西四镇。大唐这一败,这些墙头草势必会落井下石,若安西军不能由一人出面表现出强有力的姿态,那这些弟兄的安全自然不会受到保证。
换言之,李括现在需要作的是高帅一人之安危与安西整体局势之间的权衡。是把五千弟兄的性命都压在高帅身上,还是从理性出发,作出一个最适合当前情况的判断,这一切都取决于李括的意志。
经过一番权衡,李括最终选择听从众将的建议,前往俱兰城一线,接应安西溃兵。毕竟,按照段秀实透漏的唐军营阵位置,若是唐兵东渡,则必定会前往此地。大伙儿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弃数千上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任何身份尊贵的人都不能促使李括作出这样的决定,即便他是安西大都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事实上,天威军此时选择东去俱兰城是最佳的选择。
如同高秀实所说,大食人的注意力基本正从上游向下转移。所以大伙儿选择在这个当口北进直插俱兰城,正巧可以避开巡查的大食骑兵。虽然将士们丝毫不惧怕正面与大食骑兵对决,但眼下安西军势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伙儿没有必要为了一时之快而与敌军争强斗狠。
真正的果勇不是你敢于冒多大的危险与敌人对决,而是在正确的时刻作出正确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看起来有些隐忍卑微。
这一切都是为了来日!有朝一日,大唐大食之间必有一战!
“括儿哥,你说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驻倶兰城,会不会有些过于扎眼了?”望着俱兰城城头垛口摆放的那几张弩床,张延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倒不是他胆小怕事,实是情态今非昔比。若是放在平时,便是叫俱兰城主亲自出城迎接他们都没有什么不可。但现在这么做,便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安西大军溃败,相信消息不久就会传到这沿线。
俱兰城主虽然不太可能正面拂绝他们的要求,却保不准心中打着什么鬼算盘。万一他暗中跟大食人勾结,那大伙儿岂不是要两名夹敌?
“前线越是溃败,我们愈要如此。”李括摇了摇头,付以一声苦笑。夫兵法者,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实中夹虚,虚中隐实。若是什么事情都要摊到明面上来讲,那反倒没有什么可揣摩忖度的了。眼下安西军刚刚大败,士气极其低迷。所以他们需要表现出一种强势的姿态,来迷惑或者震慑俱兰城一带的胡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对从西边传来的流言持保留态度。
这样做当然存在一定的风险,若是俱兰城主看透了大伙儿的背景用意,很可能会直接翻脸。但只要大伙儿自己表现的足够自信,相信胡儿也不敢冒着举国倾覆的风险私联大食。
“待会入城的时候,你们无需说什么,一切听我的吩咐就是了。”
李括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深灰色的俱兰城道:“只希望不要太晚!”
时已近暮,晚风甚寒。
河中胡国毕竟不比中原,虽只是初秋,到了夜间却能让人感到一股刺入骨髓的彻寒。
天威军将士在俱兰城北门前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却还没得到俱兰城主允准通行的命令。若不是那守城的城门官态度好,大伙儿恨不得现在就撞开城门,自己踏将进去。
就眼前这么个几人高的小土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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