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基的喉结微微涌动,咽下一口吐沫跌跌撞撞的跑到李括身侧。
“括儿哥,是尸体,河里全是尸体!”
他许是太过紧张,一句话说来磕磕绊绊甚不清晰。李括见他面容如斯惨白不似开玩笑,便蹙起眉头朝河岸走去。待走近看到怛罗斯河中的惨状,便连一向坚毅的李括都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看到漂浮河中尸首上那一件件大唐制式明光铠,李括实在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怛罗斯之战真的已经打完了?河流下游已经堆积了如此多的尸首,莫不是,莫不是高帅他们已经遇害……
“括儿哥,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啊。如果大战已经结束,我们这点兵马继续沿着怛罗斯河向前走,岂不是送死?”
张延基狠狠掐了掐大腿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越是遇到这种情况越不能慌乱,眼下前方的情况局势扑朔迷离,必须要早作决断啊。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李括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继续前行!”
这个决定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在场众人皆是大惊。
张延基本以为李括会说出按照原路返回一类的话,没曾想他憋了这许久竟然还是要向前进发。如若说在看到怛罗斯河中惨状之前他是一个十足的乐天派的话,现在他只想尽快的逃离这个可怖的地域。那些大食人分明就是禽兽,看看弟兄们惨死的样子,看看他们那被人蹂躏的尸首……
“括儿哥,我们倘真要继续前行?高帅他们怕是已经,已经……”张延基咬了咬牙终是开口劝起了李括。不是他贪生怕死,他只是不想自己这些兄弟死的不明不白。怛罗斯河中的尸首已经说明了一切,安西军败了,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溃败、惨败!
三万多联军奔赴怛罗斯都被大食人一举击溃,自己这五千人便是到了怛罗斯城下又能占到什么便宜?
“就算高帅他们溃败,我们也要继续前行!”李括深吸了口气道:“若是高帅带领败兵朝东面突围,我们便正好可以迎上他们,那时大军一齐返回安西行程上也要安稳许多。若是高帅不幸罹难,我们至少也可以收拢溃兵,将此次西征的损失降到最低。”
见张延基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李括叹声道:“我们这次西去怛罗斯的任务本就不是和大食人死撼。若是遇到小股游哨,将其悉数歼灭即可。若是不巧碰到了大食人主力,我们避开便是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这次战役的真正情况,也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不论此战是胜是负,大伙儿都急需一个了断。若是胜了自是皆大欢喜,若是负了,大军输到什么程度,战后该如何布防安西四镇便都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成,但括儿哥你得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气血上涌,跟大食人搏命!”张延基见李括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其作下保来以安军心。
“罢了,我答应你便是。”李括无奈的摆了摆手苦笑道。
“嘿,那我便舍命陪君子一回,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括儿哥你救回来的,你要去哪儿作甚,我跟了便是!”
“好兄弟!”李括呼出一口气,与张小郎君击掌为誓。
……
……
沿着怛罗斯河谷一路前行,越往西走,河中的景状便越凄惨。一到正午,炙热的毒日头便能将活人晒脱一层皮。河中的尸体已经漂浮了几日,经由这么露天曝晒有的已经腐烂变质,飘散出一股尸体的腐臭。
偶尔会有一群秃鹫盘旋着飞到河谷中,享受这一顿丰盛的美餐。他们出则成群,往往能遮蔽小半块天空。每到这时,铜武营的将领都会绷着一根神经,时刻准备制止情绪失控的士兵冲入河谷驱赶秃鹫。
身为安西军的一部分,他们又何尝忍心见这些腐鸟亵渎袍泽的尸身,但此时是在行军,一切阻碍行军的行为都需要被制止。为了让更多的袍泽活下来,他们必须前行,他们不能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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