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冷雨,偶有浓苦药香飘过,沉闷得了无生趣。
朴素雅致的闺阁中,床边男子眉眼清澈却萦绕缕缕不易发觉的低沉,望着手中白竹洞箫有些怔然。
他施尽浑身解数照顾保护,可紫袖的身体还是逐渐衰弱下去,尤其是阁主自漠北归来后这半年愈发迅速,今早一个不注意,竟是咳着血倒在了议事堂外。
千万个不愿意承认,终掩盖不住她即将离去的事实。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清冷声音自门外传来,华玉没有抬头,那双带着苛责的深邃双眸他不想去接触。
淡漠身影微微有些不满,走至床边俯下身,昏睡中的苍白容颜不见半点血色,虚弱得连呼吸都不甚清晰。韦墨焰本想命人去请大夫过来,忽然想起一直是华玉在她身边,但凡能想的办法后者一定都试过了。
这一年间,江湖中有些名气的大夫都曾情愿或不情愿地到破月阁中来过,然而多年沉疴已入肌理,纵是神医也无回天无术。阁中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紫袖堂主不一定什么时间便会撒手人寰,届时破月阁又将失去一位元老级人物。
“倒下时,她在喊你的名字。”华玉收起洞箫淡淡开口。
韦墨焰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紫袖他亏欠太多却又无法弥补,让华玉在她身边陪伴是唯一能想得到的方法——比起他,华玉更懂的如何去关心她。
两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枯坐半晌,紫袖一直没有转醒,天色渐暗时,玄色身影起身打算离去。
“照顾好她,我会想办法。”
“为什么你不留下?”与平素有异,华玉今天似乎带着很大情绪,“你明知道她心里想着的是谁。”
“我若留下,只会伤她,而你不同。”
儒雅男子目光一暗。他说的句句属实,这么多年,他给她留下的伤痕与遗憾太多太多。
轻轻掖好被角,华玉细致地把置于外面的素手挪入被中,转过身深吸口气:“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破月阁中敢用如此不敬语气对阁主说话的,除了夏倾鸾外只有华玉。当初韦墨焰惜才,不惜许以诸多宽待挽留,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有个不畏惧他、亦会毫不留情面拒绝他所下命令的特殊部下。
天色有些暗,吹起的晚风夹着夏末花香,阁台之上也闻得清晰,两个同样淡漠的男人一前一后立定,不同的是前者冷肃傲然,后者沉静中更多了一丝平和温雅。
“她的时间不多了。”启口,残酷却真实。
“所以我才让你多陪着她。”
漠然语气令华玉眉头紧皱,自己苦苦追寻的珍宝被其他人弃如敝履,那种感觉带着愤怒,亦有无可奈何。如果可能他不想与韦墨焰谈及此事,然而,紫袖真的没时间再等下去,他也不忍心见她怀抱遗憾往赴轮回。
“既然红弦已经不在了,就算是骗她也好,不可以陪在她身边走到最后吗?”话音未落,随着金铁铿鸣剑光冲天而起,抵于胸口,在脸侧留下寸长血痕。华玉却是不惧,依然目光坚定而执着:“至多不过两月,到她死,仅此而已。”
“不许提那个名字!”
红弦,夏倾鸾,他不想忆起有关那个冷漠女子的一丝一毫。
已经不在了,何必让他空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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