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到了破月阁前?
不似夜不似昼,混沌一片,没有任何人语影踪,迷蒙雾气带着死寂味道,让历经杀戮的天市堂副堂主也禁不住心下生寒。
“沈禹卿,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不许你死!”
蓦地,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回响,那是莲施的声音却有着不同语调,仿佛被扭曲着,被什么东西束缚着,阴冷,怪异。
“莲施?回答我!”沈禹卿沉着气唤道,可声音却被越来越浓厚的雾气吞噬,连他自己都好像不曾听见。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阁主呢?息赢风呢?还有莲施呢?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守在阁主身边才对……
伏在洞壁上沉重喘息的云衣容被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包围着沈禹卿的飞虫散去后,那双一向沉稳严谨的眼中竟满是迷茫惊疑,并且,禁不住颤抖的身体正向着石台边缘慢慢退去。
沈禹卿受制,韦墨焰拉住昏死的红弦不敢轻易挪动,大好时机息赢风自然不会放过,血滴尚未落净的长剑再次举起,朝着坚定的脊背再次落下。
不需要什么高强武功,只要随随便便那样一剑,所谓的人中之龙,所谓的无冕之王,从此人间再不见。
“沈堂主!阁主!”距离石台不远的甬道中传来惊呼,后面紧随而来的九河等人遥遥望见息赢风即将落下的剑,一时间惊惧无以复加,然而,想要赶去已然不及。
剑光森然,面目狰狞,一瞬生死,神鬼莫测。
过大的力道令得剑身直透血肉之躯,撕裂躯体的声音钝且沉闷,剑尖处,汩汩血流汇聚,连成微稠长线落于地面,蜿蜿蜒蜒,顺着石台纹路延伸到边缘跌去。
没人想得到,那样虚弱的人会爆发出可怕速度,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身体筑起屏障,任长剑穿透胸膛,依然,顽强站立。
早说过,为了韦墨焰她什么都做得出,哪怕是要舍弃漫漫余生。
刹那间所有魔障尘杂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遥远记忆呼啸而来,褪色的陈旧的,都重新记起。
多么相像啊,当年她与他初见,那时一身冷肃的他抱着满身血红的女子面色冰冷,根本不见旁边低着头有些怯懦的医家之女。现在,他又是为了那个女子将生死置之度外,仍不曾注意为他痴迷的人将这一辈子都奉送给了他。
谁为谁死,谁为谁生。
“我是不是……很可笑……”倒下时,她那样问道。
多傻啊她,比谁都相信他是不可战胜的,相信他不会死在别人剑下,却偏偏自不量力去为他挡那一剑,结果证明一切都是不必要的。
在她横身迎接长剑刺体而过时,他已经蓦地发力将深爱的女人拉入怀中,转身,静静地看又一个人为他而死。
玄衣如铁,冷冽,无声。
没有温度的泪水打碎在自己的血泊中,云衣容忽然希望这一刻能化为永恒不灭。
他第一次这样抱着她。
尽管仍是面无表情,对她来说却足抵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