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其实夏倾鸾并不讨厌与他说话,对外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绝公子,是短短两年间便颠覆了无数大小门派的破月阁阁主,更是浴血杀伐中面不改色的冷血死神。可对她来说,他只是个喜欢坐在阁上喝酒的男人而已。半年的时间,他眼中的冰霜融化为碧水,对她的戒备也消弭于无形,多少次面对生死时他把唯一的死门交给她守护。
如果他只是韦墨焰,她只是夏倾鸾,谁都没有仇恨没有经年旧事,那么,两人能闲云野鹤袖手天涯也未可知。不是不想与子偕老共度沧桑,只是,他们两人都为报仇而苟活于江湖风云之中,不知道哪天就会生死茫茫,天人永隔。
感情是把双刃剑,伤人三分,自伤七分,所以为了报仇而活的人不该去爱,或者被爱。
“阁主。”低沉恭敬的声音自角落响起,太微堂堂主卢瀚海微微躬身,目光仿若不经意地扫过夏倾鸾。
不是所有人都如韦墨焰一般欢迎这个不速之客,破月阁的旧部们很多都对夏倾鸾抱有几分疏远,这点夏倾鸾怎会不知。
“我先走了。”
韦墨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挥挥手作罢。
白色的淡雅身影擦肩而过,卢瀚海心里感慨万千。论相貌,这个女人与当年艳绝天下的江南第一花魁阮晴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同等的超尘脱俗,天生丽质,只是她周身毫不掩饰的戾气太重,肃杀的气息不容人走近半步,也只有阁主才会将如此灾星收为己用。
“阁主,属下不明白,朝廷一向对武林之事不予插手,这对我们来说乃是极大的便利,为何阁主要主动挑起争端?”
昨夜兰陵城内,近百行宫禁卫瞬间惨死,血流成河,而这一切都是阁主所为。
“不为什么,”韦墨焰淡淡开口,“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约定。”
“红弦姑娘吗?”卢瀚海脱口而出。
这半年来,冷酷嗜杀的阁主多次兵行险招,亦曾多次作出一些并不明智的决定,而这些都是为了一个人——被赐名“红弦”的太微堂部下,夏倾鸾。
“请恕属下直言,阁主为霸业广揽人才并无不妥,只是红弦姑娘对我破月阁完全无效忠之意,阁内诸多子弟对其所受提拔颇有微词。而且……”卢瀚海深吸口气:“若想成大事,绝不能耽于儿女私情,何况阁主尚有指腹为婚的紫袖堂主。”
“儿女私情?”仿佛是听了世上最好笑的事,韦墨焰连声冷笑,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枉你跟随我父子两代,竟连这种可笑的话都说得出。我是为何受了六年地狱道一般的苦修,又为何活到现在,这破月阁中还有比你更清楚的人吗?你明知道,女人于我而言不过是刍狗而已。”
卢瀚海不再言语。
当年韦家遭灭门全都是因女人而起,阁主自那时起便憎恨所有女人,甚至连指腹为婚的紫薇堂堂主都不屑一顾,更遑论一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纵是红弦倾国倾城又有何用,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不可靠,阁主比任何人都深信这句话。
禀明告退后,卢瀚海转下楼梯,门外,本应早已离去的人轻衣缓带,静静站立。